“我爺爺。知道嗎，我們王家，爺爺在建築界非常有名。所以我爸從小就特別用功，生怕自己的成就超不過父親。我記得他說，如果活到四十歲還碌碌無為不能證明自己，後半生就會活在父親的陰影裏，抑鬱到死。”
“你爸有名嗎？”
“沒我爺爺有名。所以他不喜歡過生日，覺得很抑鬱。”
“幹嗎這麼想。他有兩個這麼厲害的兒子，你和你哥，後來居上。”
“談不上‘居上’。我曾經野心勃勃，如果健康允許的話，或許能有一番成就。”
“你現在就很不錯啊，著名青年建築師，得過那麼多的大獎，還想怎樣？”
“比起大多數在我這個級別的同行，我的作品不算多。”
“那你究竟想要什麼級別？”
“世界第一。”
如果我還有少女心，這個時候一定炸裂。瀝川是個謙遜的人，特別害怕被人笑話。“世界第一”也許是他少年時代的夢想，也就是在我麵前才好意思說出來吧。
“我對自己期望值很高，但建築設計是個體力活兒。”他的語氣充滿了遺憾，“不過一想到我不大可能活過四十，我就解脫了，因為我不會抑鬱到死。”
瀝川抬起頭，教堂拱頂的陰影打在他臉上，令他整個人看上去十分陰鬱。和我在一起的時光，瀝川很少這麼消極，我不禁歎了一聲：“天，瀝川，你的大腦是一片陰暗的森林。”
“我從沒有跟任何人談起過這些，”他的嘴邊浮出一絲苦笑，“不得不承認，死亡是我生命中的一大主題。”
我摸了摸他的手，輕輕地說：“It''s ok，瀝川，你當然可以談到死。其實你發現沒，咱倆是合則死，分則活。隻要不在一起，各自都過得很好。一旦碰上，就像兩塊處於臨界質量的濃縮鈾，立即就是一場災難……”
我一麵說，一麵手勢翻飛地比畫，一不小心打翻了一個購物袋，幾支鉛筆從袋子裏滾了出來。
瀝川低頭一看，不禁調侃：“哇，大老遠地跑到蘇黎世來買鉛筆？”
“一點小愛好，”我笑著說，“記得你喜歡搜集鉛筆，所以每次逛文具店隻要看到奇怪的鉛筆我都會買下來，不管多貴。去年我去東京和首爾，那裏的藝術鉛筆更多，東買西買地攢下一大盒。”
“還有這支，”我從包裏掏出那支在書店咖啡館裏拾到的鉛筆，“我昨天撿的，看這筆尖，有一麵削成斜角，是你的風格，也收藏了。”
瀝川將鉛筆拿到眼前一看，失笑：“這是我的鉛筆，我親手削的。”
“不會吧？我是在一家書店的咖啡館裏撿到的。”
“Orell Füssli？ ”
“對。”
“我昨天去過。”
“我也去過。”
“看，非但我在找你，我的鉛筆都在找你。”
我歎了一聲：“很奇怪，為什麼你的習慣成了我的習慣？”
“現在我看見紅色，也覺得不舒服……”
“我爺爺。知道嗎，我們王家，爺爺在建築界非常有名。所以我爸從小就特別用功，生怕自己的成就超不過父親。我記得他說，如果活到四十歲還碌碌無為不能證明自己，後半生就會活在父親的陰影裏，抑鬱到死。”
“你爸有名嗎？”
“沒我爺爺有名。所以他不喜歡過生日，覺得很抑鬱。”
“幹嗎這麼想。他有兩個這麼厲害的兒子，你和你哥，後來居上。”
“談不上‘居上’。我曾經野心勃勃，如果健康允許的話，或許能有一番成就。”
“你現在就很不錯啊，著名青年建築師，得過那麼多的大獎，還想怎樣？”
“比起大多數在我這個級別的同行，我的作品不算多。”
“那你究竟想要什麼級別？”
“世界第一。”
如果我還有少女心，這個時候一定炸裂。瀝川是個謙遜的人，特別害怕被人笑話。“世界第一”也許是他少年時代的夢想，也就是在我麵前才好意思說出來吧。
“我對自己期望值很高，但建築設計是個體力活兒。”他的語氣充滿了遺憾，“不過一想到我不大可能活過四十，我就解脫了，因為我不會抑鬱到死。”
瀝川抬起頭，教堂拱頂的陰影打在他臉上，令他整個人看上去十分陰鬱。和我在一起的時光，瀝川很少這麼消極，我不禁歎了一聲：“天，瀝川，你的大腦是一片陰暗的森林。”
“我從沒有跟任何人談起過這些，”他的嘴邊浮出一絲苦笑，“不得不承認，死亡是我生命中的一大主題。”
我摸了摸他的手，輕輕地說：“It''s ok，瀝川，你當然可以談到死。其實你發現沒，咱倆是合則死，分則活。隻要不在一起，各自都過得很好。一旦碰上，就像兩塊處於臨界質量的濃縮鈾，立即就是一場災難……”
我一麵說，一麵手勢翻飛地比畫，一不小心打翻了一個購物袋，幾支鉛筆從袋子裏滾了出來。
瀝川低頭一看，不禁調侃：“哇，大老遠地跑到蘇黎世來買鉛筆？”
“一點小愛好，”我笑著說，“記得你喜歡搜集鉛筆，所以每次逛文具店隻要看到奇怪的鉛筆我都會買下來，不管多貴。去年我去東京和首爾，那裏的藝術鉛筆更多，東買西買地攢下一大盒。”
“還有這支，”我從包裏掏出那支在書店咖啡館裏拾到的鉛筆，“我昨天撿的，看這筆尖，有一麵削成斜角，是你的風格，也收藏了。”
瀝川將鉛筆拿到眼前一看，失笑：“這是我的鉛筆，我親手削的。”
“不會吧？我是在一家書店的咖啡館裏撿到的。”
“Orell Füssli？ ”
“對。”
“我昨天去過。”
“我也去過。”
“看，非但我在找你，我的鉛筆都在找你。”
我歎了一聲：“很奇怪，為什麼你的習慣成了我的習慣？”
“現在我看見紅色，也覺得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