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金聖歎“腰斬”《西廂記》的功過(1 / 2)

前人認為“《西廂》之妙,正在於草橋一夢,似假疑真,乍離乍合,情盡而意無窮,何必金榜題名,洞房花燭而後乃愉快也”(徐複祚《曲論》)。金聖歎主張《西廂記》止於《驚夢》,從藝術上來說,我以為也確實可以比大團圓結局收到更為強烈的效果,因為它能給觀眾更多的聯想和思考。

金聖歎把《西廂記》的第五本視為“下截美人”,痛加詆毀,句句罵倒,這盡管有些過分,但是他的尖銳批評,也確實擊中了第五本在思想和藝術上的許多局限。第五本寫了張生的金榜題名和崔、張的洞房花燭,這樣的劇情從表麵看來誠為“快事”,但就思想本質來說,卻是向封建禮教製度的一種明顯妥協。

在第五本中,還特別插入了鄭恒爭親的重要情節。而鄭恒這個人物的出場,既不能“點染鶯鶯”,又不能“發揮張生”,反而“累及鶯鶯”。這種畫蛇添足式的描寫確實是“費筆,費墨,費手,費紙,費飯,費壽”,隻能成為“惡劄一通”。

正因為《西廂記》的第五本有其嚴重的局限,而止於《驚夢》卻有其一定的合理性,所以金聖歎明確提出“何用續,何可續,何能續”,堅決主張對《西廂記》進行腰斬。當然,腰斬並不是評論家的責任,但從金聖歎的這一主張中,我們確實可以看到一種大膽卓絕的藝術見識。對於《西廂記》來說,則可以抹去大團圓的塵灰,恢複其愛情悲劇的本來麵目,從而使劇作更加緊湊,衝突更加集中,並且大大增加作品的反封建色彩。新中國成立以來,我國舞台上各個劇種改編和演出的《西廂記》,幾乎毫無例外地刪去了大團圓的結局,都到第四本就結束了,我想這絕不是沒有道理的。如果我們聯係明代劇壇風氣進行考察,更可看出金聖歎的不同凡響的美學見解。我國古典戲曲在元人雜劇中,已經逐漸表現以大團圓作為結束的特有格局。但因尚屬初創,還沒有完全形成一種俗套。發展到明代中葉以後,才子佳人的愛情題材越來越多,劇作的篇幅也越來越長,而大團圓的結局則幾乎成了一種千篇一律的格局。對於戲曲中的這種大團圓,我們雖然不主張一概否定,但還是要做具體分析。金聖歎的可貴,正在於敢於突破這種時代風氣,反對戲曲以大團圓作為結束,力圖把戲曲從某種陳舊的模式中解放出來。而他的腰斬《西廂記》,隻不過是他的這種藝術主張的一次勇敢實踐而已。

然而,我們也應該看到,金批《西廂》也有失誤。其一,“以文律曲”,這是他《西廂記》批評的最大弊病。李漁說:“文字之三昧,聖歎已得之;優人搬弄之三昧,聖歎猶有待焉。”(《閑情偶寄》)他的“分解法”,完全是從文意出發的。其二,表現在他的批評方法上,即“分解法”,這種方法影響讀者審美過程的連續性。其三,他的批評更多地融入了政治思想,對《西廂記》本身表現的思想有所損害。

前人認為“《西廂》之妙,正在於草橋一夢,似假疑真,乍離乍合,情盡而意無窮,何必金榜題名,洞房花燭而後乃愉快也”(徐複祚《曲論》)。金聖歎主張《西廂記》止於《驚夢》,從藝術上來說,我以為也確實可以比大團圓結局收到更為強烈的效果,因為它能給觀眾更多的聯想和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