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師要多讀文學經典——讀《唐宋詞的魅力——基於古典詩詞曲之比較研究》有感(1 / 3)

1.興和比興,是賦又是比,或者說是“賦而比也”。就是說興中是兼含賦、比的。

2.興中所含的比,不同於修辭上的比喻。一是修辭的比喻比較簡單,而興中之比比較複雜;二是修辭的比喻一般是正比,而興中之比有正比,也有反比;三是修辭的比喻有一點相似,整體不相似,而興中之比在幾個方麵都相似。

3.比顯而興隱。

4.比總是用來說明或描繪局部問題,而興句則往往聯係以至滲透到全章和全篇。

再比如宋詞的豪放與婉約問題。文學史上一般以蘇、辛為豪放的代表,柳永、李清照為婉約的代表,可蘇軾、辛棄疾並不是一味寫豪放的詞,也有婉約的作品;李清照也有《漁家傲》等豪放的作品。潘著在這方麵做了深入探討,引述資料甚豐,並有專題論文附錄於後,對我們老師是相當有啟發的。這篇論文回顧了曆代,特別是20世紀以來宋詞風格與流派的研究情況,對傳統的“兩分法”提出疑問。最早把“豪放”和“婉約”這兩個詞語相對並舉以區別詞的風格、流派的,是明人張綖。他在《詩餘圖譜·凡例》中說:“詞體大略有二:一體婉約,一體豪放。婉約者欲其詞調蘊藉,豪放者欲其氣象恢宏。然亦存乎其人,如秦少遊之作,多是婉約;蘇子瞻之作,多是豪放。”此後論者多主此說,並將“兩體”發展為“兩派”(如清初王士禎),並且出現了以婉約為“正宗”,以豪放為“別格”的傾向,到了20世紀50、60年代,由於受到“左”的思想的影響,又出現了揚豪放抑婉約的趨勢。到了20世紀80年代,才有人對“兩分法”的合理性提出了質疑。此後質疑聲不斷。有人認為婉約、豪放是詞的風格,而不是“派”;也有人說“豪放派和婉約派,雖然可以基本上劃分,但不能絕對劃分”。潘先生經過研究,提出了自己的思考:首先,從詞的創作實際看,用豪放或婉約這樣單一的風格概念無法闡明作家的創作個性;其次,從詞史研究的角度看,用傳統的“兩分法”來劃派,容易導致宋詞分期上的混亂和失誤;再次,簡單地用“豪放”與“婉約”二派論詞,容易陷入狹隘的偏見之中。雖然未明確提出宋詞的風格與流派究竟應該怎樣劃分,但這種博觀約取與獨立思考的精神是值得我們學習的。

其次是嚴謹而求實的研究精神。我們老師應該成為一個研究者。可某些老師因為太“忙”的緣故,往往成為教材的宣讀者、教參的搬運工、應試的包工頭,缺乏獨立思考和獨立判斷的精神與能力。潘先生為我們樹立了很好的榜樣。他探討唐宋詞的魅力,是基於古典詩詞曲之比較研究。他在這本專著中,從中國古典詩歌的演變過程中探討詞體的形成,從與詩、曲的比較中探討了詞的美學特質,探討了詞境、詞的風格與流派、比興寄托等藝術手法、唐宋詞演進曆程中的基本形態和詞人創作觀念的轉變、唐宋詞概況、唐宋詞家個性等,治學相當嚴謹。而且求實。其實“唐宋詞欣賞舉隅”是很不需要花氣力的,當今訊息發達的時代,鼠標一點,全篇盡出,可潘先生不是,他查閱了大量資料,力求有一得之見。比如蘇軾的《水調歌頭·中秋》,我教了多少遍,都是簡單地照字麵疏通了事,至多分析一下蘇軾出世與入世的矛盾心理,剩下的就是讓學生背、默了,好在王菲替我們做出了巨大貢獻,學生直接就可以唱出來。讀了潘先生的“欣賞”,我汗顏,這樣經典的一首詞,我難道就該這樣簡單對待?潘先生把其中的每一個典故都交代得清清楚楚。比如“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最早屈原在《天問》中就有“日月安屬,列星安陳”的疑問,其後張若虛在《春江花月夜》中說:“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李白在《把酒問天》中寫道:“青天有月來幾時,我欲停杯一問之。”蘇詞就是從白詩化來。“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由“天上宮闕”引出一個有關唐玄宗的傳說,傳說唐玄宗八月十五日夢遊月中,見一大宮府,榜曰“廣寒清虛之府”(見《龍城錄》),後因稱之為“廣寒宮”;“今夕是何年”,從語源上可追溯到《詩經·唐風·綢繆》中的“今夕何夕?見此良人”之句,而直接所本則為《周秦行紀》。《周秦行紀》是一篇唐傳奇,托名牛僧孺所作。牛僧孺自敘考試落第,回到洛陽附近,夜晚明月當空,他迷失道路,忽然聞到香氣,隨著香氣到了一所大院子,遇見了王昭君、楊貴妃等前代美女。她們請他參加宴會,大家都非常高興,每人賦詩一首。牛僧孺的詩是:“香風引到大羅天,月地雲階拜洞仙。共道人間惆悵事,不知今夕是何年。”引用這樣的典故煞是有趣,我想這首詞如果像潘先生這樣給學生講解,學生肯定會饒有興致的,比我那幹巴巴的“出世”“入世”的概念要強得多。潘先生這種深入淺出的探討與研究精神也值得我們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