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林菲怡(一)(2 / 3)

幾日後,她又告訴我婚事黃了。如此鬧了幾次,母親見了我不自覺的露出心疼的眼神,可能是覺得我的婚事不順當。

小白偷偷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皇上在裏麵搞鬼,他不想我嫁給別人。我聽了不得其解,我嫁不嫁人,跟他有什麼關係?難不成他不中意那些對象,想要給我找好人家?

我追問小白緣由,小白卻說它雖然神通廣大,不過人心難測海水難量,當今皇上對她一直是寵溺的不得了,卻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壞她的婚事,如此矛盾讓小白大呼人類真詭異。

我在小白的陪伴下長大,雖然它打開了一個我無法想象的世界,不過它在情感上麵卻是個白癡。它總說人類在談情說愛上浪費時間,本來壽命就短暫,還竟做些無聊的事情。看來,再高級的靈獸也不過是獸,它們永遠不會明白人類的情感。

所以,它不會明白我此刻複雜的心情,我隻好不再去想。

大哥哥帶著嫂子和孩子從回紇來了,因為馬上就是老祖宗的生辰。他們很久沒回來,母親高興的直掉眼淚。

皇上聽說哥哥回來,竟然親自過府來會麵。府上戒備森嚴,一個個都如臨大敵的模樣。好好的不在宮裏待著出來做什麼?雖然他不過是微服私訪,卻折騰一大堆人不自在。

我在心裏嘀咕,該幹什麼幹什麼,中午仍舊去竹林睡覺。那裏幽靜涼快,往吊床上一躺,看著藍天白雲,心情自然而然就放鬆起來。

睡夢中感覺臉上癢癢的,睜開眼睛看見是皇上站在旁邊。我不耐煩的翻身過去繼續睡,感覺比方才睡得還要踏實。

再次睜開眼睛,原本以為他會離開,沒想到他正笑嗬嗬的盯著我瞧。頓時感覺心裏有些異樣,看看天色我似乎睡了一陣,難不成他就一直這樣站著瞧我了?

他掏出個香囊要送我,我的第一反應是後宮裏的嬪妃送他的,心裏別扭不想要。他說是太後娘娘做的,親自給我戴上。我卻覺得他真是個小氣吧啦的男人,這不是明擺著提醒我生日禮物的事嗎?當時我用丫頭做的手帕糊弄他,過後說要送一條我親自繡的。手帕還沒開始繡,他倒把香包送了過來。

存了這個想法,我說話自然比往日還要衝。我明知道他不喜歡聽年紀大之類的話,偏生就說個沒完沒了。他果然氣得臉色都變了,我卻在心裏暗自思忖,誰說皇上喜怒不形於色,簡直是笑話!

不過想到他接連攪黃我的婚事,再想到他方才離去時能吃人的眼神,我決定出去躲一陣。大哥哥馬上要回回紇,我便跟著他去了。

生平第一次出這麼遠的門,我非常的興奮。人們都說讀萬裏書不如行萬裏路,這一路之上的見聞果然是書本上讀不到的。大哥哥和嫂子雖然都不愛說話,護我之心卻似父母,一路之上把我照顧的非常周到。

回紇是個很美的地方,風輕雲淡,而且這裏的人們熱情好客民風淳樸又開放。我時常出去騎馬,可以隨意的上街閑逛,我真得很喜歡這個地方。

四哥哥要訂婚我沒有回去,反正是他不願意的親事,沒有我的祝福也無所謂。

到了年底我也沒提要回去,大哥哥和嫂子自然不能攆人。我在回紇簡直是玩瘋了,竟然動了要常住的念頭。

可好日子總有到頭的那一日,大哥哥要派人送我回去。他說父母親和老祖宗都想我了,而且老祖宗的身子不太好,恐怕……

聽了這話我立即收拾行囊,老祖宗打小就特別疼我,聽見她身體不好我心裏難受極了。

大哥哥似乎還有話要說,可最終沒說什麼,我猜他可能是不放心我在路上的安全。

倒是一向沉悶的嫂子拉著我說了不少話,看著她指揮丫頭把左一個包袱右一個包袱裝上馬車,我替大哥哥感到欣慰。嫂子一定是非常愛他,不然也不會這麼孝順父母親人。她細細的叮囑丫頭,哪樣東西裝在哪個包袱裏,是給誰的。她叮囑丫頭一路之上要好好侍候我,又囑咐我要注意安全。

大哥哥忙於朝事沒能看著我離開,嫂子親自把我送上馬車,臨別的時候又說了幾句話。她告訴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就是去京都遇見了大哥哥。原本她以為嫁給誰過日子都是一輩子,可現在她卻不這麼認為。當年她被塔塔木囚禁在將軍府,塔塔基對她倍加嗬護,可她就是生不出半點的好感,相反心裏還厭煩的不得了。

這種厭煩不全是因為他們之間有國恨家仇,而是因為她不喜歡塔塔基。即便他把心剜出來,她能給的隻是不屑罷。假若真要讓她跟塔塔基過一輩子,恐怕比死了強不了多少。

成親在一起過日子,還要兩個人相愛才行。她告訴我,倘若我能遇見這樣的姻緣,即便是有困難也要堅持住。要相信沒有什麼能阻隔愛情,唯有相愛的兩個人在一起才能幸福。

我歸心似箭,沒太多的心思去想嫂子說得話,況且什麼愛情不愛情的跟我有什麼關係?

等我趕回侯府見到老祖宗,才知道是大哥哥騙了我。老祖宗身子骨很康健,不過大哥哥一語成讖,不出一個月老祖宗竟然病了。這場病來得又急又凶,沒過多久,老祖宗去世了。

喪事辦得很隆重,太後娘娘礙於國體不能出宮參加喪事,聽說她哭暈了過去。祖母送我進宮去侍奉太後娘娘,我便在慈寧宮小住下來。

皇後每日在床前奉藥,皇上也時常過來,我就負責陪著太後娘娘說話。我把去回紇的見聞揀有趣的細細講來,太後聽了心情漸漸好起來。

我進宮五六日,倒是在太後那邊見到了皇上,隻是每次他都來去匆匆沒空說話。

倒是庸兒一散了學就往慈寧宮來,將近一年未見,他得的個子長了不少。原本還比我矮了些,眼下竟比我高了半頭。他說話的聲音也變得低沉,舉手投足不再似以前那般幼稚。

他追著我詢問去回紇的見聞,看表情似乎很羨慕。我見了覺得這孩子有些可憐,整日的悶在宮裏連宮門都出不去,更別說去領略異族風情。我笑著安慰以後有機會帶他同去,他聞言眼睛一亮,跟我拉鉤約定。

還不等我們二人鬆開手指,就看見皇上陰沉著臉就站在門口。庸兒一向害怕他的父皇,立即站起來垂著頭。皇上沒說什麼,第二天就讓我出宮回侯府了。

可沒幾日,他又下聖旨讓我進宮做公主的陪讀。公主是琳貴人所生,因為陪讀的身份,我便時常去琳貴人宮裏。

他對琳貴人似乎挺寵愛,我時常能在那裏見到他。都說伴君如伴虎,看見他在庸兒麵前陰晴難定的樣子,我全然沒了之前的肆無忌憚。

不過他對我似乎是一如既往,好吃的、好用的有琳貴人就必然有我一份。琳貴人是個挺和善的主,她在宮裏特意給我準備了一間屋子休息,裏麵有我喜歡的軟榻和點心。軟榻上竟然還放著熊寶寶,細一看正是當年在太子府放在書房的那個。這些年過去了,還能找到可真是不容易。

我跟琳貴人表示感謝,又追問熊寶寶的事。她笑著告訴我,太子府裏的一草一木都未動,這些物件是從那邊搬過來的。原來是物盡其用,這下我就不用有什麼負擔了。

不過我每次在那邊歇息,總能遇見皇上,他在裏麵批奏折我就躺在榻上吃點心、睡覺、看書。恍惚間,我似乎回到了太子府,對他剛剛升起的那一絲戒備很快就煙消雲散。

我怎麼都無法把他當成高高在上的皇上,漸漸的又開始跟他撒嬌頂嘴。他倒是好脾氣,總是笑嗬嗬的依著我。

一轉眼先皇已經去了三年,皇後主張大選以充盈後宮,皇上答應了。照規矩我也在大選範圍之內,不過我可不想進後宮被人選來選去。他悄悄問了我的意思,第二天就讓內務府把我的名字除了。

隻是我瞧著他的臉色有些難看,不似往常那般高興。可能是朝堂之上有煩心的事情,人家幫了我大忙,我總該有些表示。我狗腿的親自泡了他喜歡喝的茶,他的臉這才舒展了許多。

可沒過幾天,我跟他之間就爆發了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爭吵。我氣的哭著跑出宮,發誓再也不進宮,再也不見他!

母親見到我哭著回來,自然擔心的詢問,我隻管哭不說話。哭了一晚上累了才睡著,第二天我便感覺渾身不舒服,頭暈暈的抬不起來。

大夫說我是傷風發熱,開了一大堆的藥,可我卻一口都懶怠喝。因為我知道自己不是生病,是心裏憋屈!

從我記事開始,還從未被人這般刻薄的罵過,尤其這個人還是他。而且在我看來,本就沒什麼事情。

我不過就是跟庸兒在禦花園玩秋千,他陰沉著臉過來,先是痛罵了庸兒還禁了他的足,隨後又把所有人遣走狠狠的罵我。用詞刻薄至極,恐怕鄉下的三姑六婆聽了都要退避三舍。

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寵溺我的人,從來都不曾拒絕過我的任何要求。有些時候我明明知道自己很過分還是任性的要求,可他卻從來不生氣一味的滿足。這樣的他,怎麼能用那麼惡毒的語言罵我?

這個疙瘩我解不開,心情不好,身子就一直懨懨的沒精神。母親知道了皇上責罵我和庸兒的事情,她幾次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忍不住把話說出來。

原來宮裏有人散布謠言,說我跟庸兒關係過於親密,碰巧皇上見到我們在一起嬉戲,自然就怒了。不知道是誰這麼缺德,這種天打雷劈的話都敢說出來。庸兒是我的侄兒,他還是個孩子啊。

我聽了這樣的話頓時火冒三丈,能夠理解他動雷霆之怒的心情。不過誰造謠找誰去,跟我這個受害人吼什麼?沒過幾日宮裏就傳來消息,說是一個采女犯了宮規被關進冷宮。

雖說我不在那些事上留心,不過並不說明我是個缺心眼。一個小小的采女竟然造我和庸兒的謠,這話說出來隻能騙無知婦孺。準是此事牽扯太多太深,他剛剛登基唯恐後宮大亂,這才找了個小角色做替死鬼罷了。亦或者,那個造謠生事之人是他寵愛的妃子,他舍不得責罰!

這樣一想我又氣起來,原本以為我在他心目中排在第一位,可現如今才明白,我不過是他閑來無事逗趣的小人物罷了。一切都是我自視甚高,每日神氣的在宮裏行走,豈不知竟然是人家眼中的小醜。

我的身子漸漸好了,可我還是借口生病不進宮去。母親見了也不說什麼,她原本就不喜歡我去宮裏做陪讀。她不喜歡複雜的生活,可我們的生活卻沒辦法簡單。隨著我日漸長大,越發明白了身不由己這四個字。生在王侯將相之家,注定有些東西要背負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