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珠一驚,忙道:“沒什麼沒什麼,紫珠同秋嬤嬤說笑呢!”可心中疑惑更甚,今日的小姐,雖看不出無一絲不妥,然渾身上下的氣息總覺有些異樣。
新娘輕輕一笑,笑聲清柔,但又夾雜著嬌俏,就好似空穀幽蘭的搖曳被一陣百靈啼鳴蓋過,“紫珠,明明是我成親,怎麼好似你更緊張?神神叨叨的。”
紫珠忙笑著擺擺手道:“沒有沒有,小姐多慮了。紫珠就是覺得,新婚的小姐果然同平常有些不一樣。”
“哦?哪裏不一樣了?你說說看。”紅蓋頭輕擺,掩住新娘麵容,卻掩不住話語中的戲謔。
紫珠撓撓頭,幹笑兩聲,“就是……就是……唉,紫珠也說不上來!”
秋嬤嬤笑著圓場道:“小姐,別聽她胡言亂語,這丫頭一整天都沒個正常了。”
“嗬嗬……”新娘掩唇輕笑,“算了,不逗你了,秋嬤嬤,你去外麵守著,王爺來了就來同我說一聲,也好讓我有個準備。”
“哎,好嘞!”秋嬤嬤笑著應道,回身走出房去。
紫珠笑道:“小姐,你總算想通了,不再想著那個江湖人,如今有這麼好的歸宿,紫珠看著就開心。”
新娘輕聲一歎,似嬌似嗔又似無奈,“緣分天定,強求不來,如今這般,唯求彼此安好。”
“小姐想通就好。王爺現在應該還來不了,小姐要是覺得悶,紫珠陪你聊天。”
新娘向她招招手道:“紫珠,過來一下,頭冠好像有點緊,你幫我看看。”絲帛紅袖隨著招手的動作微微滑下,皓腕露出,一串墨玉手串稱得冰肌如雪。
紫珠應聲上前,卻疑道:“小姐,你這墨玉串珠哪兒來的?出門的時候紫珠沒見你戴著啊?”
“嗯?”新娘一驚,低頭看去,隨即又笑道:“哦,這個啊,下花轎時七王爺牽我的手,我順手撈來的。”語氣輕描淡寫,仿佛是最尋常不過了。
“啊?什麼!”紫珠驚呼出聲,“小姐你……你……”然而她還未說完,隻見眼前紅袖拂過,一陣幽香撲鼻而來,頃刻間眼前一片混沌,紫珠晃了幾晃,一頭栽倒下去。
喜宴上,觥籌交錯,笑語連連。
七王府侍衛長晏桑行色匆匆來至沐子淩身旁耳語幾句,沐子淩修眉輕蹙,向麵前的賓客拱手失陪,便疾步離去。
走至廊前,喧囂聲遠,晏桑躬身道:“是秋嬤嬤發現的,她走進新房時就便瞧見陪嫁丫鬟紫珠昏倒在地,而王妃不見蹤影。”
“逃婚還是被劫?”沐子淩俊眉微斂,唇邊卻帶著玩味的笑,仿佛是在枯燥中遇見的新鮮,又似是發現對方不堪一擊後的嘲弄與不屑。
晏桑微微一愣,對沐子淩如此直接的問話不知如何回答,思索半晌,方道:“應該是……逃婚,屋內整潔完好,未見淩亂。”
沐子淩輕笑出聲,深深的嘲諷不知是給自己還是相府,他微微抬頭,似是在欣賞無盡的夜色,明月高懸,星光璀璨,廊下琉璃燈在晚風吹拂下搖曳,分明是安和的夜晚,晏桑卻感覺到了刺骨的寒意。
“找回來,本王不缺女人,但唯獨不能缺她。”沐子陵唇邊淡笑不褪,又不失威嚴地命令,就像對待一樣誌在必得之物,未盡其用不得失。
正此時,前方書房忽然傳來瓷器碰撞之音,晏桑眉頭一緊,將手放至在劍柄上,沐子淩卻抬手阻止,隻緩緩向書房走去。
然而二人未走近幾步,聲響便消失不見,遠處喧囂聲傳來,晏桑正疑惑是否聽錯,然沐子淩卻笑意更深,不急不緩向前走去。走至門前,他倏地抬腳踢去,房門猛地被踢開,劇烈搖曳一番後又複歸平靜,然而書房內終是無一絲聲響,亦無人影。
晏桑猶疑一陣,道:“王爺,是不是聽錯了?”
沐子淩並未回答,隻是冷眼朝屋裏一掃,幾案上文書整齊,木架上的青玉古銅鼎、雕螭玉雕放置皆與原先無異,然而沐子淩卻戲謔地看向屋裏,“還不出來?”
屋中依然無一絲聲響。
“我數到三,再不出來可別後悔,”沐子淩繼續道,“一——二——”
一聲“三”方要出口,卻見翠竹描金屏風後轉出一女子修長曼妙的身姿,她嬌笑著看向沐子淩與晏桑,隨著眼波一轉,秋水奪目,煙波如幻,竟讓晏桑有一瞬的失神,一身大紅嫁衣著在身上,告知二人她的身份。
沒有惶恐,沒有不安,她隻是巧笑著道:“我找茅廁,迷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