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近了末尾,天氣轉涼,然而不知為何,葉皎兮比盛夏時更為神色怏怏,常常睡到日照杆頭,有時甚至是沐子淩下朝後歸來將她拉起。
這日沐子淩在將她拉起後便道:“最近你怎麼這麼嗜睡?”
葉皎兮哀怨地瞥了他一眼,小聲嘀咕道:“還不是因為你不讓我睡……”
沐子淩聽得清楚,他失笑道:“那你繼續睡吧,睡足了晚上才有精神。”
葉皎兮幹瞪了他半晌,忽然想起紫珠前幾日提到過青氏的生辰快到了,腦袋一熱便道:“你去青氏那裏好了!給她過生辰去!別老纏著我!”
“什麼?”沐子淩麵色一沉,“你敢再說一遍試試?”
“有什麼不敢的,你給青氏過生……”還未說完,卻見沐子淩起身向門外走去,“那我現在就去了。”聲音淡淡,然腳步卻異常得慢。
葉皎兮上下掃了掃他的背影,雖看出他有意等著她叫住,卻也覺得自己說得重了些,待他走到門邊,一腳跨出門檻,方道:“算了,她要過生辰怎麼說也是我這個做王妃的來張羅。”瞟了一眼他站定的身形,陰陽怪氣道:“不麻煩王爺了。”
沐子淩輕笑著回身,道:“那今後你還敢這樣說嗎?”
葉皎兮斜睨了他一眼,撇撇嘴道:“不說了。”
雖然葉皎兮對青氏沒什麼好感,但她的生辰葉皎兮還是張羅了一番,送了些禮,辦了個小小的筵席,將府中女眷聚了聚,畢竟青氏沒了孩子,不論真相如何葉皎兮還是有些可憐她,不過她有意沒讓沐子淩來,但沐子淩得知後也隻是不甚在意地笑笑。
在葉皎兮看來,筵席很是無趣,若不是她已下定決心留下來做七王妃,她定然不會這般沒事找事。酒過三巡,葉皎兮便起身離去,留著一幹女眷在那裏隨意盡興。
隻是葉皎兮方踏出門,殷氏便追上前道:“姐姐,姐姐等等妾身,妾身同姐姐一塊兒走吧。”
葉皎兮微微有些驚訝,雖說前段日子殷氏向她來賠禮道歉過,可她二人相處依舊冷淡,殷氏這樣追來,怕是有話要說。隻是殷氏那淡雅而得體的笑容,竟令她隱隱覺得有些不安。
殷氏很親切地挽過葉皎兮的手,對著青梅與紫珠道:“你們先回去吧,本宮與王妃娘娘要去後園裏散散步。”
青梅應聲退下,紫珠看了葉皎兮一眼,見她點頭,也退了下去。
殷氏笑道:“紫珠姑娘真是聽姐姐的話,是林小姐囑咐的嗎?”
葉皎兮籠煙黛眉輕挑,淡然道:“有些事情妹妹心裏明白便可,何必總是掛在嘴邊?難道不怕王爺怪罪?”
殷氏輕輕一笑,笑中不知是嘲弄還是不屑,讓葉皎兮原本便不安的心更為忐忑。先前麵對殷氏從不會有這般感覺,葉皎兮想,大概是因為下定決心留下後,見到這些姬妾總是會不自覺地猜想沐子淩從前與她們如何相處,所以麵對殷氏不知何意的笑容,會有些患得患失罷。
雖說心中有些不安,但葉皎兮麵上還是與往常一般無二帶著嬌麗的微笑,二人的腳步落在石子曲徑上,聲音在這個夏末的涼夜顯得有些突兀。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葉皎兮隨著殷氏已到了僚兮苑旁,廊前琉璃金燈在夜風中搖曳,襯得原本就奢侈繁麗的僚兮苑更為耀眼。
“王爺一向善於用這些法子討女子歡心,妾身進府好些年了,這樣的花樣一個接著一個,”殷氏輕笑著道,“妾身都有些看膩了。”
“真是難為妹妹了,”葉皎兮淡淡道,“子淩從前這樣不懂事,妹妹還這般一心為他。”她有意加重了子淩二字,果見殷氏麵色微微一凝。
然而片刻後殷氏又笑開道:“妾身沒什麼好怨的,宮廷王侯中人哪個不是三妻四妾,但好在王爺對妾身一想寵愛有加,這麼多年,王爺身邊的女子一個一個地換,可妾身卻沒有真正被冷落過。”
“妹妹是在怨如今因為本宮而受冷落了?”葉皎兮笑意不減。
“怎麼會?”殷氏道,“妾身身後怎麼說都還有個殷家,即便王爺對妾身情意不再,但他還是會對妾身禮遇有加,可娘娘不一樣,娘娘的身後可不是相府。”
“這話說得,子淩在妹妹眼中是這般冷血之人嗎?本宮可不覺得。本宮身後沒有相府又怎樣?子淩從一開始就清楚得很,如今不照樣好好的?”
殷氏淡淡看了葉皎兮一眼,眸中意味不明的暗流竟讓她心下驀地一頓,卻聽殷氏微笑道:“看來妹妹是真的什麼也不知道,不知道也好,不知道就不會覺得心痛。”
葉皎兮終是斂了笑意,若是往常她定然不會理會這樣的話,隻是先前本就有些疑慮,她不禁蹙眉問道:“你這是何意?”
“妾身也沒什麼特別的意思,王爺的心思哪是妾身能猜出來的?妾身隻是聽說,王爺在修建這僚兮苑時,將消息傳得挺開,別說是京都的人都曉得王爺寵愛王妃,怕是遠至江南,特別是江南酈城,都傳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