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七王府。
僚兮苑裏,帶著溫潤濕意的春風將青紗帷幔揚起,枝頭白玉蘭盛放,縞衣霜袂,在微風下搖曳生姿。
沐子淩斜倚著朱闌坐在回廊上,半闔著目,眸光落在一處,點點思緒在春風中散落了一地。
五年了,那個曾說即便她離開僚兮苑也是她的女子,卻將此處空留了五年。五年裏,她音訊全無,曾有一段時間他聽說在千麵神偷在鄲臨作案,不遠千裏日夜兼程急匆匆趕去,不惜冒著被聖上猜忌的危險動用軍隊抓捕,最後抓到的不過是個打著千麵神偷名號的冒牌貨。當時他騎著馬在大雨中狂奔了許久,最後失魂落魄地了京都。
之後沐子淩還求過太後,然而她隻是冷冷地道了句“你自己造的孽”。太後說得不錯,確實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便是得到葉皎兮的芳心也是用了一場苦肉計,然而假戲真情,最終陷進去的何嚐不是他?
腳步聲漸近,沐子淩抬眸看去,原是沐子燁來了。沐子淩緩步走近道:“見你不在書房,我便到這裏來了,果然你在這兒,還是沒有七嫂的消息嗎?”
沐子淩扯了扯嘴角,以往常帶著戲謔與玩味的笑意在此時卻是苦澀萬分,而從前的慵懶也在此時變作頹唐,他閉了閉眼,道:“五年了,江湖上她連個影子也沒有,我時常想,她若已為人妻而隱居,我該怎麼辦……”最後的問句已化作低聲呢喃,然之中的憂慮與無措讓沐子燁輕輕蹙了蹙眉。
他道:“七哥,從前你總說女子不過是人生中一樂,如今為何這般放不下?她不過是個江湖人,既然已離去,你又何必再記掛?”
沐子淩笑了笑,帶著深深的自嘲,他道:“大概,也會有很多人對她這麼說吧,也許她就聽了勸,將屬於我們的回憶全然拋下了呢……”
沐子燁微微一愣,最後化作輕聲歎息,“我今日來本是要問你為何要請願去查蘇南被殺一事,如今見你這般,也沒什麼可勸的了,你放心去吧,朝堂上的事我會注意著的。”
沐子淩點點頭,“皇帝巴不得我遠離京都,我便離了吧,他向來對江湖勢力不屑一顧,可如今朝廷放任了江湖那麼多年,那裏的勢力早已無法估計了。我請願,不僅僅是因為蘇南遭到的是毒殺,也想趁機將這勢力收入麾下。”
“沒錯,”沐子燁亦道,“父皇能打下江山,他的江湖勢力幫了不少忙,隻是你確定蘇南是被離三尺所殺嗎?”
沐子淩搖頭道:“不確定,或者說極可能不是,但武林盟主遭到刺殺,江湖應該會有不小的風波,如若她還身在江湖,應該會出現的。”
沐子燁道:“那你答應我,如若此次她也沒有出現,你便別在念著她了,在這樣下去,你我這麼些年的努力可就要白費了。”
沐子淩輕輕蹙了蹙眉,良久後隻是沉聲道:“我盡量。但你放心,我不是會因情而壞了大事的人。”
“原本我是這樣堅信的,可現在我可不確定了,你因為抓捕千麵神偷的事同皇帝有多少次衝突了?雖然太後圓了場,但還是留下了隱患吧?”
沐子淩笑了笑,“是嗎?當時我也沒想太多。對了,五哥最近有什麼動向?”
沐子燁道:“一直在暗中培養著勢力,母後大概也清楚,但總覺得她近些年將朝中事漸漸放手了,時常吃齋念佛的。”
“看來五哥回京你我也阻止不了了。”
沐子燁冷冷一哼,道:“當年就不該是將他貶謫了了事,你看,如今有後患了。”
沐子淩道:“當年你我也受了牽製,但如今不一樣了,母後放手,那將會變成最後的生死搏鬥,你在朝中要當心了。”
沐子燁點頭應下。
風過,和煦的春日,殊不知那粉飾太平下已暗流湧動,山雨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