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知府衙門出來後,葉皎兮走在回客棧的路上。
夕陽打在她身上,想影子拉得很長。葉皎兮抬眸望向紅霞,輕輕呼出一口氣。
剛走出知府衙門大門時,晏桑攔下了她,同她說了許多五年間王府發生的事。
比如,沐子淩沒有在任何一個姬妾處歇息過。
比如,殷氏一直被軟禁著,對外則稱她病重,若非看在殷長青的麵子上,她恐怕是活不了的。
比如,沐子淩如何遍天下地找她。
晏桑說了許多,而葉皎兮也越聽越沉默。
最後在晏桑講完時,他說:“葉姑娘,在王爺很小時屬下便跟著他了,從來就沒有見過王爺對一個人這麼上心,此番也是不管不顧地去了苗疆,姑娘可知這對王爺有多麼不利?即便從前王爺利用了你,可姑娘你也不是瞞了王爺許多嗎?如今既然相遇了,便是緣分未盡,姑娘就原諒了王爺吧。”
原諒嗎?恐怕在心底早就原諒了吧?隻是在晏桑麵前,葉皎兮自然不會表現出來,她扯動嘴角笑了笑,道:“你這個做下屬的可真是忠心,連這個都要幫著他來勸我。”
“旁觀者清,姑娘與王爺之間的糾葛,屬下都是看在眼裏的,王爺的真心誠意,屬下也看得出來,還望姑娘莫負了。”
葉皎兮沒有再說下去,輕輕瞥了眼垂眸立著的晏桑,便越過他走了出去。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走在大街上,看著那西邊天際的紅霞,毫無緣由地,葉皎兮忽然就想起這句詩來。
離開時隻需斬斷情絲的決絕,而當回去時,更需要能麵對未知的勇氣。
一輛馬車自前方緩緩駛來,葉皎兮朝路邊讓了讓,並未在意。
然而馬車在經過葉皎兮身邊時,車內忽然傳出一個柔媚的女聲,“停車。”
葉皎兮一驚,這聲音……
車夫立刻拉住韁繩,馬兒嘶鳴一聲,停了下來,淡紅帷幔馬車在葉皎兮身邊驟然停下。
葉皎兮黛眉淡挑,對於熟識變聲之法的她怎會辨別不出這聲音?微驚之後,片刻便明白過來了,沐子淩在這裏,她前來也並無不可。
葉皎兮側頭看向馬車,隻見一如雪柔荑伸出,掀起了馬車側壁小窗的流蘇簾,一張嬌媚的臉便露了出來。
“七王……不對,葉姑娘,沒想到你也在錦川。”抬眸之際,秋波漾漾,竟叫著漫天霞彩黯然失色。
葉皎兮淡然一笑,“嬈太妃……哦不,是虞姑娘,你我真是有緣,竟在這錦川街頭也能遇上。”沒錯,此人正是虞嬈。
“其實也不能這麼說,畢竟他在錦川,我為見他而來,你也是,所以也不是無緣無故遇上的。”聲音嬌柔得仿佛能酥了骨,但之中的挑釁也顯而易見。
對於虞嬈的陰陽怪氣,葉皎兮也不在意,隻是淡笑著道:“虞姑娘誤會了,我來錦川是因為師兄被冤枉成凶手,與七王爺無關。”
“是嗎?”虞嬈嬌笑著道,又探頭看了看路的前方,“葉姑娘,你應該是剛從知府衙門出來吧?”
雖然被她說中了,葉皎兮也不局促,淡聲回道:“虞姑娘應該是要前往知府衙門吧?”
虞嬈一噎,片刻後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笑道:“葉姑娘一點都沒變啊,一張利嘴都讓我不知該怎麼回了。”
葉皎兮輕輕一笑,不欲與她糾纏,道:“那就不攔著虞姑娘的路了,請吧。”說著便舉步欲離去。
然而虞嬈卻有意不讓她走般,對著騎馬跟隨在馬車旁的一男子道:“晏公子,這位姑娘便是王爺尋了五年的千麵神偷。”像是在介紹著葉皎兮,卻也令她不得不駐步。
那男子聞言便立刻從馬上跳了下來,走到葉皎兮身前,單膝跪地道:“屬下晏寧,見過葉姑娘。”
葉皎兮被他的大禮驚了驚,忙側身避開道:“你何須向我行禮?快起來。”抬眸正見虞嬈巧笑著看著她,那眼神就像是在看戲一般,說不出的怪異。
晏寧聞言也起了身,然而態度卻仍是畢恭畢敬的。
葉皎兮在王府時聽說過晏寧,是沐子淩的下屬,曾在調查無影門時被她二師兄所傷,還是得柳悟清救治才活了過來。
正想說讓他們趕路吧,她先走了,卻聽虞嬈又道:“晏公子是奉王爺之命護送我來錦川的,既然在路上遇到了葉姑娘,晏公子,你就先去知府衙門吧,我與葉姑娘也許久不見了,好好敘敘舊。”
葉皎兮一驚,挑眉看向虞嬈,不知她究竟想做什麼,卻正對上她似笑非笑的神情。
晏寧似乎有些猶疑,“這……”
“這不妥,”葉皎兮接口就道,“虞姑娘千金之軀,怎好同我在這街邊敘舊?更何況天色已晚,我也要回客棧了。”
虞嬈向她一笑,“我早不是什麼千金之軀了,難得見到葉姑娘,難道葉姑娘還不待見我?”又對晏寧道:“你放心吧,我都到了錦川了,更何況葉姑娘身手也好的很,你就同王爺解釋一下,沒關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