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緊坐起來,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她的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陰險地笑了起來,低聲問道:“還記得我嗎?”
我努力克製住自己的情緒,微笑著點點頭,假裝一副驚喜的樣子:“記得,我也正找你呢,咱們到外麵說去吧。”一邊說著,一邊下床穿鞋子。
她跟著我走到外麵,走廊上幽黃的白熾燈光照在她那呆板平靜的臉上。
我在走廊上站住了,她卻還在往前走,我隻得跟著她越過值班護士的目光,來到院子裏的假山後麵。
院子裏隻有一根低矮的路燈,照不到假山後麵,威風裏麵隱約殘留著白天病人們留下的汗臭味,假山投下的碩大的黑影仿佛正在詭異地晃動著,我害怕起來了。
“你不是答應給我去找毒汁的嗎?找回來了嗎?”她朝我伸出一隻手。
我連忙擺擺手解釋道:“我在塔娜麗莎那兒拿到了毒汁,但是後來去找你的靈魂的時候,毒汁被幽靈搶走了……”
“你騙人!”她的目光裏透露出凶惡,“我最討厭別人騙我!”說著便伸出手來,一邊狠命地往死裏掐住我的脖子,一邊咬著牙低聲咆哮道:“你知道我等你等得多麼辛苦嗎?我那麼相信你,你竟然這樣這樣對我!我要掐死你——”
我被按倒在地上,被掐得喘不過氣來,沈芊怒目圓睜著跪在我的胸脯上,我已經喊不出聲來,加之最近吃的抗精神病藥令我渾身軟綿綿的,一點反抗的力氣也沒有,隻能絕望地我看著她脖子上的青筋突起得越來越明顯,然後又越來越模糊……
恍惚中,脖子上的雙手似乎突然鬆開來了,我立刻大口大口地喘起了粗氣。
我很快清醒了過來,此時沈芊已經不見了,眼前站著的是彪哥。
“兄弟,是我救了你一命,就當是報了那天早上你把我帶出來的恩情了。”彪哥的臉上露出僵硬的笑容,這笑讓他原本慘白的麵龐看上去更加慘白。
我從地上爬起來,鼻子裏哼了一聲,不屑地道:“恩情,你們幽靈竟然也會講恩情?”不等他的回答,我又掃視著四周問:“那個女病人哪裏去了?”
“被我嚇跑了。”彪哥不無得意地答道。
我點點頭,勉強地對他笑了笑,表示感謝。
“好小子!”彪哥拍拍我的胸脯感歎道,“你現在好像一點都不怕我了啊!”
“不怕。”我坦然地笑了起來。自從我已經適應他的那副臉孔之後,彪哥所能帶給我的,便隻剩下了滿滿的回憶——小時候的那些事情曾經給過我多麼大的快樂,而自從張思怡的事情發生後,那樣的快樂就再也沒有在我心裏浮起過!而彪哥,就是那全部美好的唯一代表。雖然他已然變成渾身冰冷的幽靈,但我依然那麼真實的感覺得到他的親切。
“為什麼呢?我可是幽靈啊!”他故意露出那一口早已經腐爛發黃的散發著惡臭的牙齒。
當“幽靈”這兩個字從彪哥嘴裏說出的時候,無限的糾結和痛苦湧上我的心頭,幾乎令我窒息!
幽靈有什麼好可怕的呢?我以前為什麼要這麼恐懼他們?我故作神秘地貼近他的耳邊,低聲道:“因為我比幽靈更可怕。”
“噢?”彪哥饒有興趣地問道,“說說看?”
我冷哼一聲:“你見過有人親手掐死自己的母親麼?”
彪哥吃了一驚,瞪大眼睛望著我。
我讓自己的嘴巴貼在他冰冷的耳根上,彪哥一接觸到我的溫熱就立馬像彈簧一般跳到一邊。
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一邊拚命搖晃著他的肩膀一邊惡狠狠地大聲咆哮道:“那個人就是我!我親手把自己的媽媽掐死,這樣的事情我都做得出來,你說我怎麼會怕你呢?你說啊——”
他掙紮著把我推開,自己也同時跌坐到地上,這下輪到他驚慌失措了。
我立刻朝他撲過去,學著沈芊那一招,跪在彪哥的胸脯上,狠命地掐著他的脖子,咬牙切齒地質問道:“你不是幽靈麼?你告訴我,到底是誰把我的靈魂奪走的?你告訴我,我為什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