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自我拯救(十一)(1 / 2)

很快,它帶著我來到了土坡後麵的那座古樸的小木屋前。

拐棍就在院子裏停住;院子前的大門被推開,三四個白色幽靈就從裏麵迎出來,分在兩邊站著。

白袍老人就從後麵越過我們,徑自先進到屋裏去了。幽靈們也就跟了進去。

拐棍隨即也把我送了進去,到大廳裏,便緩緩地落下,我這才得以踩到地麵上。

大廳裏沒有點燈,卻比外頭要寬敞、豁亮多了,家具擺設全都是木製的,整個屋子裏洋溢著淡淡的新木香氣。

大廳的正中央牆壁上高高掛著一幅蒼勁有力的“迎客鬆”古畫,畫上題著魏 朝劉楨的《贈從弟》,道是:亭亭山上鬆,瑟瑟穀中風。風聲一何盛,鬆枝一何勁。冰霜正慘淒,終歲常端正。豈不罹凝寒?鬆柏本有性。

大廳上下首各是一張小方桌和兩張交椅,每張交椅後麵的牆上各是一幅字畫。左邊的一幅是梁朝周興嗣的《千字文》選段,道是:天地玄黃 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 辰宿列張 寒來暑往 秋收冬藏 閏餘成歲 律呂調陽 雲騰致雨 露結為霜 金生麗水 玉出昆岡 劍號巨闕 珠稱夜光 果珍李柰 菜重芥薑 海鹹河淡 鱗潛羽翔

另一幅亦是周興嗣《千字文》的選段,道是:龍師火帝 鳥官人皇 始製文字 乃服衣裳 位讓國 有虞陶唐 吊民伐罪 周發殷湯 坐朝問道 垂拱平章 愛育黎首 臣伏戎羌 遐邇一體 率賓歸王 鳴鳳在竹 白駒食場 化被草木 賴及萬方

右邊的一幅乃是施耐庵的《西江月》,道是:軟弱安身之本,剛強惹禍之胎。無爭無競是賢才,虧我些兒何礙。鈍斧捶磚易碎,快刀劈水難開。但見鬢白牙衰,唯有舌根不壞!

另一幅則是宋朝周敦頤的《愛蓮說》選段,道是: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正望著牆壁上的詩文出神,白袍老人微笑著提醒道:“小兄弟請上座。”

我點點頭,坐到左邊上首的交椅上。

白袍老人又招呼道:“小兄弟請喝茶。”

我這才注意到桌子上已經備下一杯熱乎乎的清茶。

我端起杯子咂了一口,味道甘美清甜,這要是放在人間,也算是上等的好茶了。放下茶杯,我笑道:“我還以為這偌大的一個幽靈界裏果真沒有水源呢。”

白袍老人撫著胡須大笑幾聲,道:“小兄弟若是喜歡,就且在敝處住下,休息幾時,待到我的三大護法將息好傷之後,咱們再去與那百無垠一決高下,如何?”

我低頭思索片刻,重又拿起杯子把剩下的茶水一飲而盡,然後望著眼前的《愛蓮說》道:“想不到,白袍長老也是性情中人啊。”

白袍老人道:“小兄弟莫要取笑。老夫雖身在此幽靈之界,卻一直對人間的萬千繁華十分憧憬。尤其是你們人類那濯清漣而不妖的氣節啊!”說著,自己卻不好意思地笑將起來,“實不相瞞,老夫生前卻是宋朝的一介平民,自小苦讀詩書,隻指望有朝一日能夠進朝為官,報效朝廷。年輕時也曾中過秀才,後因屢試不第,隻得告辭回鄉務農。盡管前生已經過去了千年之久,老夫卻仍是對詩書禮樂情有獨鍾啊。”說完後揚天長歎一番。

出於同情和禮貌,我隻得站起身來,學著宋朝的禮節酸酸地給他作了個揖,道:“老先生原來卻有這麼一段壯誌宏圖,晚輩實在望塵莫及。”

白袍老人微笑著搖搖手道:“這些都是往事了,隻是,這古文詩書,我卻是無法放下。卻才看見小兄弟對這廳上的字畫望得出神,想必也是有此愛好?”

我重新坐在椅子上,恭敬地道:“平日裏閑著的時候,也頗愛琢磨一些個。”

“哦?”白袍老人頗有興致地坐直了身子,問道:“我前生在世時,就聞知唐朝玄宗時期劍南道綿州昌隆縣有個李太白,小兄弟可曾讀過他的詩句啊?”

我連忙點頭道:“我也很喜歡他的詩詞。”

白袍老人撫著胡須點頭笑問道:“小兄弟可曾讀過此人的《經亂離後天恩流夜郎憶舊遊書懷贈江夏韋太守良宰》啊?”

我愣了半晌,搖頭道:“沒有。”

白袍老人緩緩站起身來,醞釀好思緒,微微閉起眼睛,念道: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

誤逐世間樂,頗窮理亂情。九十六聖君,浮雲掛空名。

天地賭一擲,未能忘戰爭。試涉霸王略,將期軒冕榮。

時命乃大謬,棄之海上行。學劍翻自哂,為文竟何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