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我知道了,先這樣吧。”他蓋上茶碗,準備送客。

媒婆一看他這是不相信她的牛皮,立馬站起身,甩著手帕走來走去,一邊嘴巴倒豆子似的巴拉巴拉……

“冷老爺,嬤嬤我做了二十年媒婆,您到處打聽打聽,我辛嬤嬤的金字招牌可是響當當的!那是絕無虛言,精挑細選!我手底下撮合的夫妻,哪個不是和和美美過日子?就連句拌嘴的都沒有!為什麼?就因為嬤嬤我是個實誠人,都替姑娘小夥們看好了,覺得合適,這才上門做這趟媒,若是不合適,辛嬤嬤我還不樂意去強扭瓜秧子呢!這項家小子可香著嘞,多少人家早就瞄準了等著媒婆上門,要說合適的,也不僅僅隻有您的千金,比如芙蓉街的黃家小姐,小海湖畔的陳家姑娘……您要是晚個兩步,說不定別人家就捷足先登,趕著這新春佳節把親事給訂了……”

這辛嬤嬤說話都不帶喘氣,嗓門還大,嚷得屋裏屋外都聽得一清二楚。

冷劉氏躺在裏屋一個勁咳嗽。

冷知秋愕然坐在灶間,呆呆聽著那一句句話,每一句都像一個炸雷,在她耳畔炸開,讓她頭暈目眩。

一直以來,她根本就沒想過,有這麼一天,她需要麵臨“嫁人”這個問題,光是聽那媒婆說的人和事,她就覺得無比心煩,還有隱隱的害怕。

可是,她今年15歲,過了春節,就滿16了,不嫁人,難道做個老姑娘?做老姑娘她很樂意,可是,這左右街坊指指點點,恐怕不會讓爹娘有安生日子吧?

一個姓項的秀才?和善,才高八鬥,還長得貌似潘安?

她突然想起寒山寺山下運河邊碼頭集市碰見的那個叫孔令蕭的書生。那個秀才,是不是和那個書生差不多?

反正她的生活環境裏,隻偶然見到過這樣一個書生,也隻能拿他去想象那位項秀才。

事情居然就是這樣措手不及、匆匆忙忙的定了下來,沒有給人細細思量的時間,因為,年關春節就是後天,要趕在大年三十之前,把問名、納吉的事辦妥,索性連男方來冷家相親這個步驟都省了,直接由金嬤嬤拿著冷知秋的姓名和生辰八字去項秀才家合八字,項家又請了風水師算出黃道吉日,隔天就送到了冷家納吉。

黃道吉日很簡單——大年三十過大禮,正月十五元宵節迎親拜堂,真是好日子,好記……

冷知秋心裏一直盤桓著疑惑,為什麼要這麼匆忙,非要趕在年關開春?真的那麼搶手,不趕緊就會被什麼黃千金、陳姑娘給搶走?那就搶走好了嘛……她有些煩悶的翻著書頁,薄薄的小嘴微微撅起。

大年三十那天一早,門外就熱熱鬧鬧的人聲鼎沸,冷景易出門迎接,正是項家定親下聘的隊伍,當頭一個弱冠少年,儒衫絲襖,氣質不俗,臉上帶一抹興奮的笑,讓人一看就覺三分親切。

冷景易暗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