綻放光芒(1 / 3)

綻放光芒

呼延讚剛掀開穹廬的簾子時,看到外麵正要進來的莫泰兒慘白著一張臉幽怨地看著他,顯然已聽到他與屬下的討論,突然兩手緊緊地攥著他的衣袖,“皇子,你真的非要讓那個安茉兒成為閼氏嗎?我們夫妻的情分也不及她重要?”雖然心知他這樣做有用意在,這段時日也在拚命說服安氏族長,但她就是不甘心要低安茉兒一等。

呼延讚不耐煩地一把甩開她,莫泰兒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上前蹲下來一把掐著她的下巴,一改往日對她的柔情,“莫泰兒,別鎮日擺出這樣一副麵孔來,我看了倒胃口,安茉兒是安氏部族的王女,又是父皇的閼氏,你憑什麼與她比?”

“你混蛋。”莫泰兒掙不脫他的鉗製,含淚看他,自從她和部落漸漸失勢後,人數財物都在急劇地減少,父親戰死,小妹發誓要去殺荀英追到了華國去,大哥卻隻知道一味的魯莽,現在完全被呼延讚拿捏在手裏,指東不會往西,每每一有戰事都是她的族人衝在前頭,死傷更多。

“啪”的一聲,莫泰兒的臉別向一邊,眸子裏滿是不可置信地看著呼延讚冰冷的臉,他居然打她?她為了他可以擋刀,到頭來他卻是狠心地甩她巴掌,咬著唇恨恨地看著他。

“別用這樣的眼神看我,如果你有不滿,那就回去你的莫氏部族,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麵前,聽到沒有?”呼延讚站起來語氣冰冷地道,不再搭理她,狠心地轉身離去。

莫泰兒的淚眸看到他漸行漸遠,不甘地起身,顧不上腳疼,卑微地一把抱住他的背部,“皇子,我不那樣看你,別趕我走,我是真的愛你,別娶安茉兒好不好?我求你,我們回去……”她愛他啊,為什麼他就非要傷她的心?先是那個華國女奴,接下來又是其他的女人,現在又到安茉兒,她的心會痛會難過的。

呼延讚掰開握緊他腰的手,回身冰冷地注視著莫泰兒那張垂淚的臉容,“可惜你卻幫不了我坐上單於之位,泰兒,別擋我的路,不然就別怪我狠,側室夫人的位置永遠是你的,隻要你乖乖聽話,至於閼氏之位那就不要妄想了。”一把推開她。

莫泰兒再度跌落在地,沙石刮花了她的臉,為什麼他可以對她那麼狠?為什麼?“呼延讚,我恨你,我恨你……”她帶著滿腔的恨意咬牙喃道。

安氏族長的穹廬。

“完顏部族敗了?”安氏族長丟下割烤羊肉的刀子,驚奇道,與一旁興致不高的安胡閼氏對視了一眼。

安茉兒的眼裏閃過驚喜,起身步向彙報的人,“完顏部族雖說實力大減,到底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五皇子怎麼可能取勝?”

對呼延勃有情是一回事,但是沒人比她更清楚他的劣勢所在,自從接到完顏部族打呼延勃的主意後,她就無數次慫恿父親出兵助呼延勃,隻是父親不鬆口,她隻有幹著急的份,再加上呼延讚在一旁攪和,就更是心煩,現在聽到這樣的消息,開心之餘又擔心其中是不是有詐?

“閼氏,沒錯,我們打聽得很清楚,五皇子故意詐輸了幾次,引得完顏部族的人驕傲自大,最後更是放鬆了防守,讓五皇子有可乘之機,一出奇兵,完顏部族驕兵必敗,完顏族的老族長已死,現在由歸順五皇子的四兒子接位成為新族長。”彙報的人也一副嘖嘖稱奇的語氣道,本來所有人都不看好五皇子的,最後還是讓他取得了意想不到的勝利。

安茉兒的臉上大喜,揮退那人出帳,回頭興衝衝地坐到父親的旁邊道:“阿爸,你也聽到了,阿勃他現在實力大增,是個很好的結盟對象,呼延讚為人奸險狡詐又薄情寡義,我不想與他成婚。”早已看出父親略有動搖,她趕緊勸說。

安氏族長摸了摸光頭,對於呼延勃,他倒是看走眼了,雖然自己人彙報得不過三言兩語,但是從中可以看出這小子確有些本事,隻是他的力量還太弱,皺緊眉頭道;“茉兒,你想與他成婚,卻又想讓我的外孫成為單於,呼延勃會答應這樣的要求嗎?這是其一,其二他現在必定會成為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能不能度得過,還有待商榷。”

安茉兒的臉上一片灰敗,阿爸這意思是不看好呼延勃,聽到帳外有響動,那個呼延讚又過來了,俏臉一繃,低聲道:“阿爸,阿勃那兒我打算親自去勸說,他會應承的,雖說是阿爾當上了單於,但他還小,我會把攝政王的位置給他,這不就等於是單於了嗎?他沒理由不應承,呼延讚,我是死也不會嫁給他。”

安氏族長看到女兒一副絕不妥協的樣子,臉容一板,怒拍案幾,瞪眼道:“茉兒,你怎可如此任性?這是大事,是事關很多人生死存亡的大事,你與三皇子勢均力敵,那是你阿爸我站在你這邊的緣故……”

“我不管,如果你要我這個女兒那就別應承呼延讚,我愛的是阿勃。”安茉兒一臉堅定地看著老父,大有玉石俱焚的樣子。

這讓安氏族長更為光火,這個女兒仗著自己是閼氏幾乎亂來。

呼延讚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父女倆對峙的樣子,安茉兒一看到他,狠瞪了一眼,氣衝衝地推開帳簾子離去,對於這個女人他沒有好感,但是現階段必須結束這樣的分裂,才能讓胡國建立起來,抗擊華國。

“讓三皇子見笑了,茉兒的性情有些剛烈。”安氏族長道。

呼延讚笑著坐下來,“老族長不說我也了解,閼氏的性情雖烈但頗識大體。”來到安氏部族遊說老族長時,他已改口稱安茉兒為閼氏,“老族長,按我族的規矩,我若繼承單於之位,閼氏必是我的女人,我對閼氏有情,以往那些爭鬥不過是誤會一場。我也要可以保證會讓我的小弟阿爾順利長大,絕不加害於他,閼氏之位也必是茉兒的囊中之物。安氏部族依然是呼延一族最好的盟友,也是我的老丈人,將來奪回了陰山南的土地,必將其中水草最豐厚的呼貝爾河西邊的土地給予安氏一族。”

這個保證相當的誘人,安氏族長站起來在帳內踱著步,能保證女兒外孫的地位及生命,並且呼延讚長相俊朗,比老單於不知好多少倍,女兒跟他不委屈,但是想到聲名鵲起的呼延勃,他又有幾分猶豫。

呼延讚也沒作聲,而是在原地靜待安氏族長回話,也在思量著這其中的變數。

良久之後,安氏族長卻是一臉為難地道:“三皇子,你的保證很好,可茉兒是個直性子的人,此事須她同意方可,我雖為其父,但她卻是已故單於的閼氏,這是不爭的事實。”

呼延讚與他們父女倆糾纏了那麼久,現在得到的卻是這樣一個答案,心中大為不忿,安茉兒居然還嫌棄他實在過份,這安氏族長分明就是想要再觀望,爭取最大的利益,臉色一沉,“老族長莫非是在考慮呼延勃那個雜種?他雖打贏了完顏部族,但那又如何?雜種終歸是雜種,而且他終究是呼延一族的人,我自會去敲打他。”

安氏族長被他猜中心思,心中啐罵幾句,臉上卻是一派安然,“哪兒的話?呼延勃雖說血統存疑,但老單於生前也沒有當眾不承認過他的身份,他再怎麼說也還是呼延家的直係,單於之位他也有資格繼承。三皇子如若能將五皇子收到麾下,那一切另當別論。”

呼延讚的臉色一僵,這個狡猾的老東西,很快就恢複自然,“他那一點實力我還不放在眼裏,”故意說得輕蔑,飲了一口奶茶,不懷好意地道:“不知道老族長知道他幹下的另一件大事沒有?”

安氏族長眉頭一皺,他說的是?

呼延讚沒少漏看安氏族長的麵部表情,興災樂禍地道:“老族長想必也聽說了吧,他居然在自己的族內廢除了奴隸,讓那群低賤的胡華混血之人與我們平起平坐,這對於我們胡人來說是莫大的諷刺與侮辱。隻怕日後安氏部族將會缺少使喚的人,老族長還認為他是可造之才嗎?這樣一個數典忘祖的東西,如何能與之謀?”

廢除奴隸的事情安氏族長聽說過了,對此雖頗有微詞,但卻一直沒有表態,現在呼延讚直言此問題,他的眉頭皺得前所未有的緊,呼延讚見狀,更是變本加厲地抹黑呼延勃,絕不能讓那雜種再壯大勢力。

兩人正各有心思地討論事情時,外頭的侍女急衝衝地進來道:“族長,不好了,出事了,閼氏突然駕馬說要到五皇子的部落去,奴婢怎麼攔也攔不住她……”

“什麼?”安氏族長與呼延讚都站了起來,他們在這兒討論事情,安茉兒倒好,直接去找呼延勃。

“胡鬧,把她給我追回來……”安氏族長氣得跳腳。

“老族長勿怒,閼氏隻是一時糊塗,我會追上去勸阻她的,況且我也要到呼延勃的部族一趟,那個雜種隻怕越做越過份,那樣我們呼延一族也會受他所累……”呼延讚一派義正辭嚴地道。

安氏族長對他的好感直線上升,這個男子夠沉穩,難怪昔日老單於在世對他最是推崇,但是好感歸好感,其他的事情要做出決斷還太早,拍拍他的肩膀,狀似感激地道:“那麻煩三皇子了。”

呼延讚也虛應幾句,然後告辭出帳,安氏族長的老臉上的笑容瞬間一收,摸著自己的光頭坐回原位,有些事要好好地想一想,朝那侍女道:“你做得好,進來稟報得很及時,本族長會有獎賞給你。”茉兒的舉動在他的預料之中,現在呼延讚去追她,倒是能在一旁看著他們兄弟相鬥。

與上層者的猜忌不同,下層的奴隸圈子裏因廢除奴隸的事情已是沸沸揚揚的,那群胡漢混血的奴隸都在熱烈地討論此事。

“聽說了沒有?五皇子那兒廢除奴隸了?”

“你興奮什麼?他是他,我們還是族長的奴隸,關我們什麼事?”

“怎麼不關?我們在這兒受人驅使奴役,族長若看上了你家的女人,你敢不奉上嗎?”

“就是啊,我早就忍夠了,憑什麼我們處處都要低那些純種胡人一等,他們有手我們也有手,現在五皇子仁義,我要去投奔他……”

“你瘋了,若被族長抓到,你就必死無疑。”

“如果能逃得掉,那我也將有新生活,現在跟死何異?”

這樣的爭執在下層奴隸那兒越演越烈,人人都響往著呼延勃的部族,起碼可以活得像個人,不用像條狗。

方瑾這段時日主要協助阿彩婆婆收編前來投奔呼延勃的奴隸,這群人的數量每日都有增加,這在慢慢地增大本部族的實力,但在無形中又得罪了不少人。

阿彩婆婆看了看方瑾做的登記,歎息道:“有利有弊,有一些族長已經對此頗有微言,都在向皇子表達抗議,說他收留了太多的奴隸影響到了他們部族的生存。”

方瑾給老婦按摩著膝關節,不以為意地道:“婆婆,凡事都是有利有弊的,即使沒有這群奴隸前來投奔成為自由人,皇子也要與其他的部族成為敵對,畢竟單於的位置隻有一人能坐上。耶律、拓跋、安氏等大部族都還沒有出動,我們隻打敗了一個完顏部族,得到的有生力量還是太少了。”

阿彩婆婆想想她說得也沒有錯,最近有好些跡象表明方瑾出的主意十分管用,正思索間,外頭的侍女傳話:“婆婆,皇子請你到議事帳。”

方瑾一聽,自動地鬆開手,扶老婦起身,雖已至初夏,天氣仍有幾分寒涼,給她披上保暖的皮毛,一切妥當後,她鬆手正準備告辭回帳。

老婦一直都默默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經過了這幾乎一年長的時間接觸了解,她是越來越喜歡方瑾這個華國女子,看到她要退下,一把抓住她的手,“跟我到議事帳去。”

“我?”方瑾驚訝地道,她的身份尷尬,雖然也有參與呼延勃的大事,但那都是在兩人翻雨覆雲後才會討論的事情,平常的日子裏她都是謹言慎行,恐會讓呼延勃難做。“婆婆,我若去會讓呼延勃為難的……”

老婦點點頭,拉著怔愣的她往帳外而去,“現在已是時候了,你到部族來已有一年時間了,想要在皇子的身邊取得更好的位置,那麼這是必須的,阿瑾,聽婆婆的,婆婆不會害你。”回頭直視方瑾明亮無暇的眼睛,將自己的意思表達得十分明確。

方瑾的父母早逝,叔叔嬸嬸又不是人,惟一的姑姑又隔得山長水遠,一直為她遮風擋雨的真兒也隔著萬重山,現在在這兒有一個這樣年老的婦人真心地待她,鼻子一酸,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衝到老婦的懷中,“婆婆,阿瑾何德何能要你如此相幫?”雖然婆婆沒有指名要她去爭閼氏之位,但卻是願意在後麵推她一把,這樣的情誼讓她瞬間感動,呼延勃是男人,沒有婆婆的心細如發。

老婦伸出如枯枝的老手輕撫方瑾的頭發,雖是非我族群,但從看她侍奉她的舉動來說證明她有一顆赤子之心,對於這樣的女孩,她沒有理不喜歡,“傻孩子,說什麼傻話?婆婆是將你當成我從來沒有擁有過的孫女看待,可別叫婆婆失望了,走,皇子怕是要等得急了,再派人來催就不美了。”緊緊地攥著方瑾的手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