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海生波(1 / 3)

情海生波

篝火的火光將半空煊染成一片紅色,方瑾的臉色在火光的映襯之下依然帶著清冷之色,美眸瞟向一旁正與呼延勃說話的安茉兒,默然地一仰頭飲盡杯中的奶酒。

記憶回到下午之時安茉兒聽到呼延勃趕她的話後麵容有一絲絲的裂痕,但很快就又恢複如常地端著道:“阿勃,我來是有事要與你相商的,就算你不念我們的舊情,但你應還記得我是你的父皇的閼氏,於情於理你都沒有趕我離去的理由。”

想到這裏,她的玉指狠狠地扣著手中的酒樽,眸子細細一眯,她沒有忘記當呼延勃聽到安茉兒提及老單於時眼中的一絲絲怒火,消失得快但已足夠她瞧清,他似乎對那個一直不曾善待過他的老頭抱不平,那時候的她心中有著不安,憶起在那個清晨是她親自在老頭的藥裏下毒,當時她是萬分希望老頭趕緊去死。

她無法預知自己與呼延勃會有今天,所以當時她將事情做得很絕,一絲轉寰的餘地也沒有,當呼延勃不知因何壓下心頭怒火沒有當眾給安茉兒難堪,隻是嘲諷了幾句,她鬆了一口氣,因而在安茉兒隱忍下所有的嘲諷留下時,錯過了使計趕他們走的機會,因而就有了這可笑的篝火晚會。

安茉兒說她是閼氏,在草原上還沒有新的王者出現之時,她仍是胡國地位最高的女人,呼延勃無論如何也要設晚會招待她,呼延勃沉著臉應下了,吩咐她準備晚會。

安茉兒留下了,那個呼延讚也趁機留下,同樣打著有事相商兼兄弟情誼的名號,此時他看自己的眼神頗讓人不舒服,尤其是現在那陰贄的眼睛裏有著一絲淫邪,更是令人背脊生寒,她不動生色地狠瞪了一眼,看到他朝她舉起手中的酒樽,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容,她瞬間明白,他是在提華國之事,鼻子輕哼一聲。

一旁的安茉兒看到方瑾清冷的目光,更是示威一笑,將自己烤好的食物親自擺在呼延勃的麵前,帶著回憶的笑容道:“阿勃,我記得以前你最喜歡吃這種方式的烤肉,每次都能吃上不少,過了這麼些年,我一直都記在心上,你嚐嚐味道與以往可有不同?”

呼延勃看著一向高傲的安茉兒臉上的那一抹討好的笑容,這與當年那個縱馬狂奔的女孩有了差別,歲月果然無情地流逝,那一塊散發著特殊香氣的羊肉一如記憶中的味道,隻是他已模糊了。

安茉兒見他一言不發,親自切下來一小塊如當年兩人在一起時那般親密地想要喂到他的嘴裏,“阿勃,你嚐嚐啊?你以前那麼喜歡我親手烤的羊肉……”

呼延勃的眉頭一皺,下意識地頭一撇避開她伸過來的手,打斷她意圖勾起他回憶的話語,“茉兒,你是已故單於的閼氏,沒有必要這樣做,你端回去吧,我已經多年不吃這種味道的烤羊肉。”

安茉兒臉上的笑容一僵,他拒絕她?忙扔下那塊烤羊肉,一臉焦急地道:“阿勃,那個老頭已經死了,他再也不能橫亙在我們兩人之間,你何必還要提及他?”

呼延勃的身體一繃,安茉兒屢屢提及他的父親,難道她以為他不知道她扔下已死的父親獨自逃亡?隻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他不願過多的提及那個已經到了天國的王者,所以他一直壓下胸腔中的不平之氣。

安茉兒這時候不得不承認呼延勃變了,在她刻意打扮得如此嬌豔想要吸引他的注目時,他居然沒有多看她幾眼,這讓一向高傲的安胡閼氏情何以堪?手指狠狠地勾著手心,漸漸生疼,分不清是心疼還是手疼?

方瑾卻在聽到呼延勃的回答時心花怒放,心疼著他瞬間緊繃的神色,笑著伸手攀住他的手臂,指著另一邊正在烤的羊肉,“呼延勃,罕珠兒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我想吃那新烤的羊肉,你給我割一塊過來,嗯?”

呼延勃這才放鬆身體,為尊者諱也是他對那個昔日的王者的尊敬,這畢竟是大庭廣眾之下,一臉笑意的捏了捏她俏挺的鼻梁,起身就去給她切一塊新烤的羊肉來,聽話得很。

安茉兒見狀,臉都氣綠了,他對這個華國女人來真的?呼延勃以前也沒見得對她有那麼殷勤,現在居然如此服侍這個華國女奴?豈有此理!

“阿勃?”她忙喚他。

“你有話待會兒再說,沒聽到阿瑾說要吃新烤的羊肉嗎?”呼延勃邊走邊應,一臉的不耐煩。

安茉兒的臉色這會兒全變了,男人怎麼說變就變了呢?耳裏聽到方瑾愜意的笑聲,華國人果然夠狡猾,居然用這樣的方式來給她難堪,全身緊繃地盯視方瑾,“我真恨當初在陰山南的王庭裏為何不將你處死?那樣就不會留著你這個禍害在此礙我的眼。”

她當時是不是鬼迷心竅了,居然會被她的三寸不爛之舌蠱惑,給了她一線生機,以至今日與她爭奪同一個男人。

方瑾冷冷一笑道:“安胡閼氏,當時你沒殺我是因為你想要利用我,想得到莫大的好處,隻是可惜你想得多失得也快,能怨誰呢?當年是你放開他的手的,為什麼今天還要不死心地回來糾纏,如果你缺男人,呼延讚不是剛好可填補空缺嗎?”巴不得將這兩人湊成一對,從此不要再到她與呼延勃的麵前來攪風攪雨。

“你想將不要的男人推給我?方瑾,發你的千秋大夢去吧,你將我安茉兒當成了什麼?呼延讚如何能與阿勃相提並論,他不及阿勃半分好,我相信你應該比誰都了解,我告訴你,我不會放棄的,我們走著瞧,看誰能笑到最後?華國女奴。”安茉兒輕蔑地道,上前眼一眯說著充滿警告的話語。

“我很怕哦,”方瑾不甘示弱地嘲諷道,“你以為我會這樣說?安茉兒,我不會將呼延勃拱手相讓的。”眼角瞄到呼延勃正端著一盤食物站在安茉兒的身後,莫測高深一笑。

剛走過來準備與安茉兒說話的呼延讚聽到她嘴裏輕蔑的話語,俊臉一陣抽搐,心知安茉兒這人說話生冷不忌,但這話還是嚴重地侮辱了他,遂那端著盛滿食物準備討好安茉兒的碟子的手已經是青筋凸出。

方瑾自是沒有錯看呼延讚眼裏閃過的怒火,笑得更是開懷,安茉兒見她的笑容有異,赫然回頭一看,居然是呼延讚這個殺千刀的站在她的身後,眼角狠瞪了一眼方瑾,帶著忿怒起身,經過呼延讚的身邊時輕蔑道:“呼延讚,你不要白費心思,我不會嫁你這樣兩眼隻看到權利二字的男人,我安茉兒值得更好的。”

呼延勃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阻止她的動作,陰狠地道:“安茉兒,我就這麼入不了你的眼?我是呼延家繼承單於之位的最佳人選,隻要我們兩相結合,還愁不能重新統一八大部落嗎?你不要再頑固好不好?那個雜種能給你什麼?閼氏之位?還是你所謂的愛情?”最後同樣的嘲諷出聲,安茉兒是美,但這種美不會迷惑住他,如同她看穿他,他又何嚐不了解這個女人?

“不許你說阿勃是雜種,你又算老幾?不過是一隻喪家之犬,別以為我不知道,莫氏部族敗落,依附你的人也有一部分離去。”安茉兒挑高眉毛道,冷喝一聲,“呼延讚,你放手,我從來都不喜歡你,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她使勁地掙脫呼延讚的鉗製,無奈他抓得緊,自己隻能氣紅了一張俏臉,正要不計形象的大罵,眼角瞟到呼延勃正端著新烤的羊肉走過來,計上心頭,臉上變得委屈起來,“呼延讚,你這是什麼意思?快放手,你聽到了沒有?”

身體似不受控製一樣,安茉兒一臉哀淒,在呼延勃看不到之際一個踉蹌摔到呼延讚的身上,在外人看來卻像是呼延讚在欺負她。

方瑾的心中暗叫不好,安茉兒想要搏得呼延勃的同情,忙站起來想要阻止,誰知卻遲了一步,呼延勃興衝衝地走過來,臉色異常的緊繃,顯然已經看到了那兩個人的爭執,安茉兒似乎受到呼延讚的欺負?

“呼延讚,這裏是我的聚居地,還輪不到你在我的地盤上耀舞揚威?”呼延勃冷道。

呼延讚抬頭看向呼延勃,“這是我與她的事,輪不到你這個弟弟代為出頭,聽到了沒有?呼延勃,我奉勸你不要多事,這裏雖是你的聚居地,但現在呼延一族我是族長,你就聽我的號令,別以為自己有什麼了不起?”

這話一出,載歌載舞的人都停了下來,吃喝的人也都抬頭張望,眼裏有著怒火,這個呼延讚是誰給他那麼大的權利在他們的地盤上出言輕蔑他們的族長?若是以前還可能買他的帳,現在今時不同往日,呼延讚背後的力量組成極雜,屬於他嫡係的人並不多,總體實力已經是下滑的趨勢。

安雷等人已是捋袖子準備大幹一場,目光如狼地看著這個不可一世的三皇子,大有呼延勃一聲令下就上前將這個目中無人的三皇子打死。

方瑾的氣息冰冷,對於呼延讚嘴裏輕蔑的話本能地憤怒,“你憑什麼看不起呼延勃?呼延讚,比起你利用自己的側室莫氏一族,丟下奴隸來拖延時間逃跑的人,你才更令人不齒,呼延勃所得到的一切都是憑借他自己的雙手得來的,你不過是靠著父輩才能混成這樣?”方瑾立馬還話。

安茉兒更是為此與呼延讚力拚,手腳都招呼到呼延讚的身上,呼延讚冷哼一聲,不堪其擾下居然沒經過大腦細思就出手甩了安茉兒一掌,“劈啪”聲巨響,安茉兒如斷線的風箏一般飄飛出去,倒在墨夜的草地上。

而呼延勃卻是將食物迅速地往方瑾的懷中一送,掄拳打向因失手而失神的呼延讚的下巴上,呼延讚因突然遇襲,身體倒了下來,下巴一陣抽疼,可見呼延勃是用盡了全力,嘴角有著一串鮮血流出,藍灰色的眸子裏滿是憤慨,可恨的呼延勃。

呼延勃冷哼道:“呼延讚,如果你還顧及自己三皇子的名聲,還要呼延家這個麵子,就不要再在我的麵前做出這樣一副嘴臉來,讓人很不齒,也別讓父皇在天國的靈魂不安。”說完,不再看這個裝模做樣的兄長一眼,轉身彎腰扶起倒地的安茉兒,“你還好吧?”

安茉兒不會放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瞥了一眼臉色緊繃的方瑾,順勢倒到呼延勃的懷中,美豔的臉上一皺,“哎喲,好疼,阿勃,我的腳可能因那一摔而扭到了,走不動……”此時她含淚的雙目看著呼延勃。

方瑾忙上前,“既然安胡閼氏的腳受傷了,呼延勃,你又不是巫醫,還是讓巫醫來看看比較好……”

“哎喲,我的腳好疼……”安茉兒不待方瑾說完,又再度哀哀地叫出聲。

方瑾表麵不動聲色,但心中卻是氣結,呼延勃安撫地看了她一眼,安茉兒畢竟與他有舊,不管不顧也不合情理,扶著她的身子蹲下來檢查她的腳,脫下精美的牛皮小靴,輕按她的腳,“是這裏疼嗎?”

“啊?好痛……”安茉兒慘叫一聲,眼淚就那樣大滴大滴地滾落,看來扣人心弦的很,“阿勃,疼得難受,我想先回穹廬裏,你送我回去,好不好?”趁機提要求。

方瑾早就知道她打的是這個主意,捏緊手中的拳頭,開口道:“呼延勃,晚會還在進行,你是首領,如果這樣退席了豈不是影響不好?聽說安雷是閼氏的親兄長,不如就讓他抱閼氏回去,可好?”

安茉兒暗中瞪了一眼處處想要破壞她與呼延勃的方瑾,恨不得生吃這個華國女奴的肉,喝她的血,頭一暈道:“阿勃,我的頭好很暈……嗯……”狀似痛苦地輕哼一聲,竟然暈了過去。

方瑾的眼睛睜大了,她居然來這一招,呼延勃不會真的中她的詭計吧?忙想伸手拉住呼延勃的衣物,讓他清醒一些,看穿安茉兒的陰謀。

呼延勃下意識攬住安茉兒軟軟地倒下來的身子,眉頭緊皺,身邊的衣物一角被人扯住,回頭看到方瑾正不悅地看著他,安撫地看了她一眼,打橫抱起看似不醒人事的安茉兒,“阿瑾,我先將她送回去吧,待會兒晚會結束了,你先回帳,我去去就回,等我。”

方瑾想要開口阻止,看到他抱著安茉兒抬腳離去,不知不覺地鬆開了他的衣角,醒悟過來後,她不悅地道:“呼延勃,她在做戲,你沒有看到嗎?你真的要送她回去?”

呼延勃傾身在方瑾的唇角一吻,“阿瑾,你不用擔心,我真的去去就回來,安茉兒的腳真的是扭傷了,這點她沒有說謊。”

安茉兒微掀的貝簾看到兩人的卿卿我我,心中又憤憤不平,發誓絕對要搶回呼延勃,不讓他落在這個可惡的華國女人的手中。

方瑾氣紅了俏臉,安茉兒分明就是假暈,這樣的伎倆她在華國皇宮中見過不知凡幾,他居然還要堅持送她回穹廬,他是不是蠢的?咬牙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裏生著悶氣,尤其看到安茉兒悄然睜眼朝她挑釁地勝利一笑。

那張可惡的笑臉似在說,阿勃是我的,他自始至終愛的都是我,沒有你方瑾什麼事?你不過是一個小偷,偷了之後總要還的。

方瑾氣呼呼地將另一隻手還端著的盤子朝草地上鋪著的地毯上重重一放,本來想用摔的,但是現在這裏多少雙眼睛在看,她還不至於如此沒風度,勉強綻開一抹笑,“大家繼續,晚會還沒結束,皇子不過是送受傷的安胡閼氏回穹廬,來,吃肉,喝酒。”一手抓了一大塊烤羊肉,一手舉起酒樽豪氣一飲。

草原民族不像華國那樣講究禮教,講究孔孟之道,呼延勃的行為不算什麼,所以也沒太過於計較,除了都不悅地看了眼全身緊繃透著冰寒氣息的呼延讚之外,一看到方瑾這作派,眾人又歡呼起來,歌照唱,舞跳跳。

氣氛是熱烈了,但方瑾的小臉瞬間垮了下來,將手中的烤羊肉往地上的盤子裏一扔,一口幹下數杯奶酒,由著奶香與酒得將她淹沒。

安雷歎息一聲抓住她倒酒的酒壺,“阿瑾姑娘,你這是何苦?阿勃不會胡來的,你有何不放心?你們在一起的日子也不短了,還不了解他的為人?他若是喜歡亂來的,早就亂來了,你要阻止也阻止不了,現在何苦拿自己來出氣?阿勃見了會心疼。”

方瑾睜著一雙微醉的眼睛看著安雷那張無奈的俊臉,“知道他不會亂來是一回事,但是明知安茉兒在利用他的同情心,他為何還要如她的願?你說啊,說啊……說不出來了吧,分明就是他仍忘不了安茉兒。”一把掙脫安雷的手,倒酒仰頭再喝一杯。

女人真的是奇怪的動物,安雷不禁皺眉,原本以為方瑾冷情理智,現在才發現是女人都會為了心愛的人吃醋,就連那個一向驕傲的異母妹妹安茉兒也不例外,以前的安茉兒何嚐會用這樣卑鄙的手段來爭一個男人。

呼延讚大喇喇地坐在方瑾的身邊,一手奪過她的酒樽仰頭幹下,放下酒樽,藍灰色的眼眸緊緊地盯視著方瑾那雙冷然嘲笑的眼睛,“明知道他們未忘舊情,方瑾,你在此喝悶酒就有用了?若是我就趕緊捉奸去,還是你真的以為呼延勃就是你們華國人說的柳下惠?”語氣裏同樣充滿嘲諷。

方瑾朝他吐了一口酒香,看到他的表情一變,眼裏著有欲望在流轉,頓時哈哈大笑,呼延讚因她的大笑而有幾許狼狽之意,咬牙切齒地道:“方瑾?”

她掏了掏耳朵,吹了吹,歪著頭看他,“喊那麼大聲做甚?我的耳朵還沒有聾,你以為呼延勃是你這個色中餓鬼嗎?別拿他與你比,我聽了惡心。”冷哼著起身,朝安雷道:“我先回去了……呃……”打了個酒呃,身子歪了幾下,看來不勝酒力。

呼延讚下意識地想要伸手扶她,但卻有另一雙手迅速地扶住了方瑾,還充滿敵意地將方瑾往一旁一扯,“阿瑾姑娘,你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