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想看看子苓到底是什麼樣,可是她不能,這種無力感帶來的痛苦就像是要上萬根針一起紮在心上。
衛錦低下頭,聲音沙啞至極,“我想看見……我好想看見……”
子苓心口抽疼,“少主,我就是你的眼睛,你想看的,我都可以告訴你。”
兩隻手攥得緊緊的,衛錦悶聲道,“不一樣。”
從前她覺得眼盲也無所謂,因為她就算看不見,照樣可以活得跟正常人一模一樣,可現在,她好恨自己眼盲。
什麼都看不見!
什麼都隻能靠想象!
師傅、子苓、天機穀、大家……的模樣,她都不知道!
想到南燭說過的話,衛錦抬起頭,篤定道,“我是假盲,對不對?”
難得聽見衛錦用這般篤定尖銳的語氣說話,子苓一時失神,竟愣愣地望著她的臉不知道該說什麼。
回想十一年前,子苓緩緩道,“我第一次見到少主的時候,少主就是看不見。當時少主五歲,師傅說少主把以前的事都忘了,以後會是一個全新的衛錦。若是少主能找回從前的記憶,說不定就能知道如今的眼盲是真是假。”
他見過衛錦摘下白布的模樣,眼睛不像是因為重傷而盲,更不像是天生眼盲。
礙於穀主交代任何人都不能在衛錦麵前提及眼盲之事,所以他的疑惑從未對衛錦說過,更沒有向穀主詢問過。穀主對衛錦眼盲之事很敏感,曾有一次,衛錦摘下白布,穀主當即敲暈站在衛錦麵前的兩個小童,旋即訓斥衛錦,“誰允許你摘下白布的?趕緊戴上!你可知你把別人都嚇暈了!”
自那以後,衛錦再也沒有摘下過白布。
子苓別過臉,捂著嘴咳嗽,“你進來時,外麵可有什麼動靜?”
衛錦回過神,“沒人。”
子苓望向不遠處的十多個人,沉聲道,“那我們準備出去收拾天機穀。”
盡管已經親眼目睹過天機穀的慘狀,但當再一次看見時,子苓和剩下的十多個人不約而同都沉默了。
阿晨躲在娘親身後,探出小腦袋,紅著眼睛在屍體中找尋,“風箏還沒做好呢,爹爹不守信用。”
涼風四起,籠罩在天機穀裏的死寂被慢慢吹散。大家一聲不吭地卷起袖子開始收拾屍體。
衛錦攙著子苓坐到屋子裏的凳上,“你休息,我去幫忙。”
走在前麵的阿晨調頭回來,“子苓哥哥別動,我來照顧少主。”
聞聲,衛錦回首望向子苓。
起了一半身體的子苓不得不重新坐回去,他靠在椅背上,勉強揚起一抹笑,“我隻是想去找件幹淨的衣服換上。”
快步去了子苓的屋子,在阿晨的幫忙下,衛錦很快拿到了一套白衣,她遞給子苓,“自己能換嗎?”
抬胳膊都費力,還換什麼衣服?
子苓苦笑,“可以,你們去忙吧。”
“你留下,幫幫他。”衛錦摸摸阿晨的頭,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阿晨卷起袖子,露出兩隻胖乎乎的胳膊,“子苓哥哥別害羞,我來幫你脫衣服。”
她好想看看子苓到底是什麼樣,可是她不能,這種無力感帶來的痛苦就像是要上萬根針一起紮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