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親眼所見?”
金碧輝煌的廳堂裏猶如起了一聲炸雷。
李雲庭的表情肅穆到刻板,眼瞼卻在上下快速跳動。
廳堂右側的木椅,坐著一個虎背熊腰,皮膚粗獷的漢子。他單手拍案,身子暴起,眼睛瞪得比銅鈴還要大。
“淨他媽胡言亂語,信不信老子將你五馬分屍!”他指向匍匐著的那個下人。
漢子姓賈名寺頂,天下赫赫有名的紅樓樓主。
“在這裏廢話有什麼用!”呂臣毅然決然道:“帶路!”
相比廳堂裏的凝重氣氛,外麵則要熱鬧許多。偌大的花園擺滿了酒席,天下但凡有點臉麵的人,差不多都在這裏把酒言歡。
一刹間,空氣的溫度瞬然降到極點。
已是戌時,冷點也算正常。
不正常的是,人的心也跟著冷了。
到底何故,花園裏參加喜宴的四百多人心知肚明。前一刻他們還議論得熱火朝天,現在卻連想都不敢想。一個個希冀著神仙過招,千萬不要帶上他們這些池塘裏的魚蝦。
等到五人的背影消失於月亮門,前往目的地紅豆軒,所有人無一例外地喘了口氣。
紅豆軒鴻圖華構,張燈結彩。
奢華典雅的房軒沒有半點喜慶氛圍,仿佛是一個冰窖。
這裏是天下首富趙康乾為李呂兩家準備的婚房。
今日,他們的兒女喜結連理。
在院子裏就聽到了軒內的雲雨之音。都說春宵一刻值千金,可這千金似乎被人偷了去!
李雲庭推開房門的前一刻,兩人剛好達到**巔峰,互相依偎著。
床榻上的男子反應極快,耳朵聽到吱的一聲,右手猛然上掠,當即替呂臣的女兒蓋上被子。
“你這個孽子,是要氣死我嗎!”踏入軒內一步,賈寺頂覺得有火在喉,烈焰的引柴是無窮無盡的憤怒。
宛乎有驚雷在耳邊炸響,嬌妻在側的男子眼神不再飄忽,明亮似星辰,宛乎迷途之人找到了歸家的方向。
下一刻,他猛地向前一傾,雙手按在被褥上,擴張的瞳孔似乎撐大了眼眶,驚呼道:“爹?!”
“爹”嗎?
賈寺頂竟會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字眼,已經有八年沒有聽過了!
李雲庭瞥了眼心潮澎湃的賈寺頂,冷聲一笑,“你是想在中州開戰啊?”
呂臣轉身閉上雙眼,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沉聲道:“先讓孩子穿好衣服,有話出去說。”
“你是不是很開心啊?”李雲庭冷哼一聲,陰陽怪氣道:“沒有和我成為親家,卻也抱上了紅樓這棵大樹,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
呂臣眉目漸沉,大步一邁,徑直走出房間。
賈寺頂之子麵如皓月,眉似水墨、目若明星。一件白袍穿在身上可謂氣宇軒昂風度翩翩。
呂家大小姐與他雲雨,除去內在品質不說,就相貌而言還是不吃虧的。她站在他身邊,含羞欲滴,低著頭不敢見人。
新婚之夜,與新郎之外的男人發生關係,這輩子恐怕都要被人扣上“婊子”的稱謂了。
呂臣詢問道:“你喜歡我女兒?”
“我隻記得我離開酒席去小解,至於這之後發生了什麼事,又為何會在那張床上,我也不清楚。”他高挑右眉,滿是疑問道。
呂臣繼續盤問:“酒後亂性?”
“他信佛,不喝酒的。”賈寺頂解釋道,接著他又補充一句,“也不近女色。”
“不近女色,剛才赤身**的是你兒子吧?”李雲庭說話極盡刻薄,就差沒金剛怒目一口把他吃了,“你把我兒子藏哪去了!”
“你是聾子?”他向來對這些權勢之人沒什麼好感,聽到李雲庭惡語相向,尊老愛幼那一套全部拋在腦後,嘴角上勾嘲弄道。
“賈楓!”賈寺頂震怒憤吼,將聲音提高一個八度,“誰這麼教你和長輩說話的!”
“長輩?樓主你還真逗啊!”賈楓差不多都快把眉毛笑彎了。
他繼續用鄙夷的語氣道:“烽火林、紅樓、死亡塔、呂氏,這天下四大宗門,明明是水火不容,今晚你們卻能把酒言歡,笑裏藏刀的本事還真不是一般的好啊?”
“你給我閉嘴!”賈寺頂橫眉冷對。
“嘴長在我身上,”賈楓頂杠道:“要不是你耍手段,今晚這破酒席就是死我都不來!爾虞我詐,鉤心鬥角,不是為權就是為利,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女人,這裏和垃圾場……”
賈楓住嘴了。
因為他挨了一巴掌。
賈寺頂站在兒子麵前,右手發熱發麻,自問這一巴掌的力道是不是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