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天司,監管天下運行之司。
它明麵上沒有多少實權,隻是一個小小的清水衙門,但實際上,它的權柄卻淩駕於此方世界任何一位王侯之上,堪稱至高無上。
因為,
在白雲小世界,它沒有上級,它隻對高居三十三州之地之上,宛若神祇一般俯覽蒼穹的天外世界白玉京負責。
代表的是上界的意誌!
青雲州乃至其它任何三十二州人榜的擬定,以及運作,皆由它負責。
是名符其實的龐然大物。
原則上來說,即便以原主的身份地位,也接觸不到監天司最底層的一個辦事員,但命運之奇妙也正在於此。
多羅國地處偏僻,是青雲州西南一帶知名的武道荒漠。
此地的武者,哪怕天賦才情再出眾,也沒這個渠道去了解人榜動態,去參與人榜爭鋒。
隻有由此地監天司出麵,走監天司的門路,才能跨越山河險阻,參與到這年輕一代的盛事之中。
而原主有幸,成為了多羅國數百年來,得享這個便利的唯一一個幸運兒。
所以,監天司駐多羅國的辦事點的位置,對顧天澤而言,不是秘密。
策馬揚鞭百三十裏,目的地已近在眼前。
這是一座荒廢的府邸。
陰風怒號,半點不見人蹤。
但顧天澤絲毫不以為意,隻是步入府邸之中,向著府邸正中,那已模糊到看不清字跡的牌位深鞠一躬,而後朗聲道:
“多羅國武者顧天澤,前來拜會!還望天使不吝一見!”
沉默良久,唯有冷風作伴。
正當白小芸以為,不會有任何人作答之際,耳畔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
“顧天澤,嗬,進來吧。”
於是,
世界被改寫了。
破敗的府邸不知何時消失不見,顧天澤與白小芸的身影極其突兀的出現在了一間頗具江南情調的竹樓之中。
人來人往,天南海北的食客,招呼著客人的店小二,宛若蝴蝶翩然的端菜少女,好不熱鬧。
但在這之中,卻有一人,遺世獨立。
那是一個落魄的書生,獨自一人坐在了竹樓靠牆的角落,桌上既無吃食,也無飲酒,甚至連個茶壺都沒有,幹幹淨淨的,與周遭熱鬧喧囂的畫風,迥然不同。
“顧天澤見過天使。”
“坐吧,”落魄書生模樣的監天司成員沒有擺什麼譜子,以他的身份地位,也不必在外人麵前擺譜,“你來找我做什麼?唐家的小子。”
“我是顧天澤。”顧天澤強調,“今天前來拜訪前輩,所求隻有一事,還請前輩再為晚輩開一次‘方便之門’。”
“怎麼,不死心?”落魄書生抬了抬眼,嗤笑道,“死上一次,還不夠,你還打算再死一次?”
顧天澤不言。
“實話告訴你吧。”落魄書生歎了口氣,“就算我給你開了方便之門,又如何,人榜爭鋒……你已經出局了!”
“早在你敗於蒙方之手,生死不知的那一刻,你已經從人榜除名!”
顧天澤神色不變,顯然早有所料。
“我眼睛不瞎,也看得出來,你在生死之間別有一番際遇,可那又如何?這個世上有天賦、有才情、有機緣的人又不是隻有你一個,能登上人榜的,有幾個是省油的燈!你一步落於人後,便會步步落於人後,差距隻會越拉越大,更別說,你昏迷不醒的時間可有好幾個月——幾個月的時間,足夠你的那些個對手更進一步,甚至好幾步了!”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落魄書生說道,盡管他此刻的形象很是不堪,但舉手投足之間威儀自生,一雙眸子更是凜然生威,令人不敢直視,“告訴我,你真的有把握擊敗他們,擊敗那些不缺天賦、不缺努力、甚至連機緣都不缺,並且在你原地踏步了數個月的時間中,一直在進步、一直在提升的對手們嗎?”
“有。”
簡明有力的答複。
漆黑的瞳仁之中波瀾不興,平靜的仿佛隻是在述說著一個事實,一個不容置喙的事實。
“善。”
“吾輩武人,當不弱於人。”
落魄書生點了點頭,但話鋒隨之一轉:“可即便如此,也不能改變事實,你輸了,你從人榜爭鋒中出局了——縱使我這次為你再開一次‘方便之門’,你也要從頭開始,花上數個月乃至更長的時間,重登人榜。”
“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
“你的時間,荒廢了。”
“浪費在了那些尚未登臨人榜,連對手都稱不上的年輕人身上——而你的那些個對手們,則在相互砥礪中提高,則在密集、高強度的廝殺中,更進一步。”
“我從不懷疑你能重登人榜,”
“我懷疑的是,你到底值不值得,讓我加注。”
值得,當然值得——
顧天澤沒有這樣說,因為,口說無憑。
對方需要的是實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