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不應當發生的，按照計劃，後軍應當死戰，中軍也應當死戰，耗盡大漢最後一滴血。
便是不能死戰，也要遲滯漢軍才對。但在現在，所謂的遲滯漢軍根本就是一個騙局，後軍在營寨當中，漢軍騎軍繞營而過，所留下的八百步卒，他程普都不敢出營一戰，將手上士卒全部消耗一空。
對，最後關頭，程普還是心軟了，他願意以死明誌，卻不想拉上其餘人與自己陪葬。
黃蓋所率領的中軍擠作一團，周遭是遊騎環繞，郭嘉報上自己名字之後，方才見到張遼。
“是你！”張遼忽的笑了：“堰縣一別，不成想今日我等能夠並肩作戰，還請程德謀，你在此事上麵多多費心，不要將這些人葬送於此。此一軍，已經五個時辰沒有進餐了，又被我圍在此處，隻需要一聲令下，我便能取勝。但我現在還在等，等他們堅持不住，主動歸降。我不願意將他們殺的幹幹淨淨，這不是我應當做的事情，拜托了。”
張遼嚴肅的話讓程普大感荒謬。他這般的孫堅軍將領，都不曾愛惜士卒，反倒是漢軍校尉們，現在一口一個我不願意。這讓程普感覺荒謬的同時，心情沉重了許多。
黃蓋並非是庸才，他方才見到程普，吃驚之餘，更多的是警惕。他問道：“德謀所屬後軍若是全軍覆沒，也不至於衣甲不沾染些許血跡。如此說來，德謀已經歸降漢軍？”
他死死的盯著程普，目光帶著寒意，手中的環首刀有些濕潤，他手心出汗了，他不願意相信自己的袍澤兄弟，會投降漢軍。可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先帝待我不薄，此次你我兄弟行的是百死無生之事，順帶著還有一萬五千弟兄盡皆死無葬身之地，這事我做不來，我從來都不會做這樣事情。”程普麵無表情道，他現在笑不出來，也沒辦法憤怒，隻能遵循內心的意思，麵無表情下去。
“你怎可如何行事？”黃蓋仍舊不懂程普為什麼會在主動斷後之後，卻又歸降漢軍。
“我本就是這樣的人，每次激戰，我便徹夜不眠，此次想要犧牲一些小卒，換取新汲，休整之後再戰。你隻曉得，便是休息，我也是枕戈待旦，每日不會鬆懈。可主公心意已決，不願意停留下來，等待小卒。這本沒錯，小卒的性命不值主公停留，你我性命也不足主公側目。白日已經過半，漢軍校尉就在外麵，為首者答應我，不會繼續追擊主公，會盡力救治小卒，這就夠了。”
對，程普突然明白，自己為什麼再無死誌，會歸降了。
他對大漢心存希冀，現在看到希望，又看到孫堅軍的不堪，甘願一死謝罪。現在死不了，卻也回不到過去了。
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不應當發生的，按照計劃，後軍應當死戰，中軍也應當死戰，耗盡大漢最後一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