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從來沒有想過,會是眼前這一種……
這不是書房,也不是臥室,而是一間病房。
病房裏有一張很寬大的病床,病床上,躺著一個滿身插滿管子的枯瘦老頭兒。
兩邊是滿滿的,呼吸機,血液淨化機,還有吸痰機,心電監測機,儼然一個醫院的重症監護病房!
你們能明白那種感覺嗎?
我在所有人口中接受的資料,都是林厲城的雷厲風行,心狠手辣,亦或者是一代梟雄。
我在電腦上所見的他現在的照片,也是端莊且嚴厲地坐在太師椅上,背後供著關公點著高香那種。
這些訊息,讓我根本沒有辦法把眼前這個形容枯瘦,甚至依靠著呼吸機來維持生命的老頭跟赫赫有名的梟雄扯上關係。
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恒叔會不會隨便找了個人來搪塞我?
但隨即我又搖頭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因為我眼前老頭的右手無名指上,帶著一枚十分樸素地銀戒指,光麵的那種,十幾年前最普通的款式。
這枚戒指,也是我昨天再一次看照片才注意到的,林厲城的手上戴著一枚,我媽媽的手上也戴著一枚,隻不過細一點兒,估計是那個年代的情侶戒指。
但從記事開始,我從來沒有見過我媽媽的那枚戒指,所以我也隻剛剛才知道。
這枚銀戒指已經深深地嵌在林厲城的手指裏,不用機器切割是絕對切不斷的了。
所以我眼前的人,無疑就是林厲城本尊。
我朝前走了兩步,靠近他的床邊,除了邊上的心電監測在以正常的頻率跳動著,還有他氧氣麵罩上時不時多出的水霧以外,我幾乎都要感覺不到躺在我麵前的是個活人了。
我曾幻想過無數個場景,林厲城跟我果斷果決地談條件,他或許手裏會抓著什麼古玩揉~捏,又或許抽著大煙袋,再或者,拿槍指著我的腦袋罵我不孝女,不準我離開這房子半步。
但通通都沒有發生。
我第一次見到我的親生父親,他就這麼安靜地躺在床上,不知是昏迷了還是睡著了,一動不動。
這樣的情況,讓我根本沒有辦法叫醒他,跟他談關於沈蔚然的事情。
這個林厲城,真是下的一步好棋,以這種麵目讓我見到,把我所有想說的話都堵在了心裏。
我帶著遺憾替他蓋了蓋被子,然後躡手躡腳地朝外麵走去,並輕輕帶上了門。
恒叔依舊恭恭敬敬地站在門外,已經收起了墨鏡,見我出來,微微一笑道,“大小姐已經見到老爺了?”
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這家夥一開始就知道林厲城是什麼樣子,還同意我來見他,擺明了就是不給我機會管沈蔚然的事情。
“他從一開始就是這樣嗎?”我問。
恒叔搖了搖頭,“大小姐來的不巧,前幾天還是很精神的,不過昨天驚聞二小姐做出那樣的事情,所以一時氣急攻心,搶救了一整晚才變成現在這樣,不過大小姐不需要擔心,醫生說再過一個禮拜,老爺就能醒了。”
原來是這樣。
我不知怎的,心裏稍稍鬆了一口氣。
說實話,雖然心底對林厲城是有著怨言的,但是一想到這口怨氣還沒有來得及出,他就要駕鶴西去,怎麼都覺得不是個滋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