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2(1 / 2)

藏人馬隊也早都靜悄悄地看著這個景象了。當通司翻過李冬生的話來,這些青年比什麼都明白,魏七才是敵人。

所有的藏族青年都圍到洛桑旺階屍體的前邊,念著佛號,有的跪下來親吻著老人。他們又輕輕地抬起老人的屍體,放到馬上。他們流著淚,和紅軍說:

“再和你們做對,就不是藏人!”說著,他們躍上馬匹,喊著:“追呀!”

這一批馬隊朝魏七和哲仁嘉錯逃跑的道路上奔馳而去。

這些青年的同族千總被魏七打死了。從老洛桑旺階的血裏,藏族青年們更認清了誰是真正的敵人,誰是真正的朋友。

老洛桑旺階的血是鮮紅的、滾熱的。隻有這種血才能在高原上開出最紅的花朵,才能像佛似的永生在藏民心中。老洛桑旺階為著藏人和藏人的弟兄——工農紅軍,流了血。紅軍烈士的血和洛桑旺階的血流在一起,這血,在雪山腳下,金沙江畔,結下了更凝固的、更團結的種子。老洛桑旺階和各民族的親人,各民族自己的軍隊——工農紅軍一樣,將在人民的心中,子孫萬代地流傳著。

李冬生站在老人流過血的地方,手裏緊握著老人交給他的那一對尖刀。他沉默了片刻,便朝連隊喊著:

“出發!”

那些在路上奔跑的藏族青年們從腰裏拔出了戰刀。眼睛裏冒出了火花。他們圍著老洛桑旺階的屍體——馱在馬上的屍體,催著馬匹,朝來路上奔馳著。他們要趕上魏七,活活劈掉他,為藏人報仇,為這多少天來所受的苦處和冤屈報仇。

2

魏七和哲仁嘉錯千總兩個人起初是並馬逃跑著。魏七的馬顯然是中了彈,負了傷,一瘸一瘸地落到後邊了。更嚴重的是,這匹馬跑著跑著,突然往地下一臥,嘴裏吐著白沫,四腿亂蹬了幾下,不動彈了。魏七被摔在地上,連忙爬起來,推了推馬,拉了拉韁繩,馬瞪著死魚一樣的灰白色眼睛,一動也不動。

魏七汗從頭上滴下來,他昂起頭來,拚命地大喊著:

“千總,千總,哲仁嘉錯千總,我的老朋友,幫幫忙。”

“什麼?一匹馬兩個人騎麼?”哲仁嘉錯千總勒住了馬,回過頭來,凶惡地叫著。他糊裏糊塗地跟上魏七跑了這一兩個月,心裏越想越不是滋味,營官沒有當上,手下的人死的死,逃的逃,一個也沒剩下。這個鬼漢人魏七又從什麼地方能保險自己當營官呢,再說,這個魏七手那麼黑,心那麼狠,看他打死洛桑旺階時候的那股子神氣……哲仁嘉錯千總越想越火,他反而朝著魏七站的地方跑了幾步,大叫著:“滾你的蛋吧。營官、貨物、貨物……哄鬼的玩意兒……”哲仁嘉錯千總罵著罵著,就從腰間拔出手槍來。

“哲仁嘉錯千總,老朋友啦,別心急呀。”魏七坐到地下,身子稍稍靠近了死馬,大聲地說:“這個鑽石戒指先給你。真是頂名貴的鑽石哩,在你們這裏,頂少能值一千頭大犛牛。”

“哼!我看看。”哲仁嘉錯千總說著便躍下馬來。

魏七一邊輕輕地支起胳膊,一邊笑著說:

“還有一隻金表,一個戒指,我全都送給你”說著話,他手卻偷偷抓住了盒子槍,笑眯眯地盯住了哲仁嘉錯的動靜。

其實,哲仁嘉錯千總絕不是一個傻瓜。他心裏也有自己的算盤,先把東西拿過來,再朝著魏七的腦殼上穩穩地塞進去一顆子彈,自己再騎上馬回家鄉去。回到寨子裏再重新恢複元氣,再穩穩當當的當自己的千總。

聰明的人,往往是糊塗一時。他隻想到了自己的如意算盤,卻怎麼也沒有料想到這漢人魏七竟敢也在暗暗地準備琢磨他。

哲仁嘉錯千總沉著臉,拉著馬,探下身來。

“你看,多大的寶石!還是有名的綠貓兒眼呢。”魏七半扶起身子,將手指伸到哲仁嘉錯幹總的眼前。那隻鑽戒千真萬確的是又大又美。

哲仁嘉錯千總剛剛握住魏七的手,想將戒指拔下來……

槍響了。

魏七飛快地從地上躍起來,又在摔倒在地的哲仁嘉錯千總頭上打了兩槍,從千總手裏拿過手槍,狠狠地朝哲仁嘉錯的屍體上踢了一腳,拉過哲仁嘉錯的馬,一騰身子躍上馬背,連連打著馬,便急急地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