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以後,沈渭南就賴著住在這所房子裏了,說他賴也不過份,當初他和蘇然離婚的時候,在劃給蘇然的財產中就包括了這棟房子,所以說起來這房子現在是蘇然的,他其實沒權利住在這裏。
沈渭南住在這裏日日守著蘇然留在這裏的一點氣息,他有時候都覺得自己有毛病,怎麼就那麼放不開呐?他正直大好年華,身邊有眾多的資源可以利用,幹什麼就非得守在這裏給自己找罪受?可他就願意這樣,他自己不想走出去,他這人活這麼久第一次為著一個人這麼驚心動魄的痛苦,情傷。哪怕想念是一件讓他痛苦的事情也總比麻木著心裏什麼都沒有的好。
有時候沈渭南回想著,他是什麼時候對著蘇然心動的呐?最後他終於想明白,其實在為著蘇然心痛的時候,他就已經對蘇然動心了,隻是那時候他不明白其實隻有心動了才會有心痛的感覺。那段時間他們的生活過的太別扭,所以他一直沒有想明白。
沈渭南在這個房子裏住著,每天自己做飯,自己搞衛生,把這房子裏裏外外都收拾的一塵不染,每日他用過的東西勢必都要放回原位,他甚至有些神經質的非常偏執的記住這房子每樣東西放的位置,用完放回去的時候勢必要放的毫厘不差,也不知道他這樣做到底能挽留什麼。
杜遠山在消失一周後終於出現,這回他再約沈渭南出來喝酒的時候再也沒有了原來要死不活的德行,沈渭南再見到他的時候就見他整個人跟打了雞血似的亢奮的不得了。
兩人約在他們以前經常去的一家酒吧碰麵,還是老地方的一個包廂裏,兩人坐下來麵前罷了幾瓶度數很高的洋酒,杜遠山不同於往日,從坐下來後嘴裏就“哇啦哇啦”的說個沒完,還淨說些不著邊際的話,沒一句重點,沈渭南在一邊悶頭喝酒忍受了他多時候終於問道:“追到了?”
沈渭南是多少知道點杜遠山和賀妙瑩之間的事的,他也知道杜遠山跟他在這“呱啦”一晚上也就是在等著他問這句呐。
果然旁邊的杜遠山“嘿嘿”一笑:“是啊,追上了,我這一輩子對女人就認真過這麼一次,終於追上了,哎!不容易啊。”他嘴裏感歎著,臉上卻帶著傻乎乎的笑。
沈渭南覺得杜遠山笑得挺傻,挺難看,一點也沒有了平日精明強悍的樣子,像個二傻子似的,但他挺羨慕。他低下頭不再說話,默默的給自己倒酒喝酒,動作不快但沒間斷過。
杜遠山知道沈渭南的酒量,也沒攔著他,再說他們之間喝酒從來不興誰攔誰,大家都有底線。
杜遠山坐旁邊不錯眼的看著沈渭南幾杯酒下肚,忽然說:“我說渭南,其實你這人的毛病就是太寡情了。說好聽點是清高,說難聽點就是自戀。”
沈渭南抬頭向杜遠山看去,眼神格外深沉。
杜遠山不緊不慢的給自己倒了杯酒,接著道:“你別不承認,別的不說,就說你這人,你說你長這麼大有幾個朋友?沒有吧?數來數去能和你一個酒桌上喝酒的就我吧?就我還是我死皮賴臉的不嫌棄你那德行非貼著你。我知道你其實是個好人,當年我得罪人,被人把黑賬直接捅到了稅務局,偷稅漏稅證據在那擺著,當時我家老爺子是鐵了心不管我了,我被凍結了資產要麼罰錢要麼坐牢,我那陣子是把所有的人都求遍了,也就你啥也沒問就給我出錢補了稅。在那之前吧,我說實在的對你的印象真不咋滴,那會我覺得你這人吧看著跟誰都挺斯文有理的,可怎麼都透著假,對你有用的人你才會上點心思去結交,我們兩家父母一個院子裏住著,我平時在那院子裏碰見你,你幾次都裝沒看見。我當時真挺不待見你的,嘿,可誰曾想我真出事了幫我的卻是你。”
沈渭南聽著杜遠山嘮嘮叨叨的厭煩,他揮揮手不耐煩的說:“說這些幹嘛?你到底想說什麼,直接說好了。”
杜遠山被噎了一下,他稍微醞釀了一下才接著說:“渭南,蘇然那丫頭是個傻的啊,我雖然向著你可有些事還是想說,那會我們上一個高中一個班,你在學校裏待了一年,咱們班上和你說過話的能超過5個人嗎?那時候你就獨來獨往的誰都沒正眼瞧過,我記得那時候蘇然就天天跟在你屁股後麵,你也就是看見她的時候能有個笑模樣。你說你們那時候就挺好的,怎麼到結了婚了反而不行了呐?”
杜遠山的話讓沈渭南難受了,他站起來一言不發的拿起外套往外走去。杜遠山愣愣的看著他,在沈渭南拉開包廂的門就要走出去的時候,他忽然說:“渭南,蘇然她其實、、、、、”但是他的話沒有說完,包廂的大門已經在沈渭南的身後合上了。
杜遠山頹廢的攤回沙發裏,嘴裏狠狠的說:“一輩子就是這德行,永遠改不了,有幾個女人能受得了你。”
沈渭南從酒吧裏出來的時候人很清醒,他今天沒喝多,發動車子往回走的時候,他一直都臉色平靜,行為正常,這一路開著車子在到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他看見紅燈停了下來,這是一條通往郊區的城市主幹道,現在已經是淩晨時分,這個時候的這個地方,基本沒有車子通過,大馬路上空曠而安靜,一個又一個的紅燈過後,沈渭南的車子停在兩條大馬路的交叉口一直都沒有動過。
坐在車裏看著前方的紅燈綠燈有規律的變化著,沈渭南靜止的待在那個狹小的空間裏,全身僵硬如石,良久後他臉上的麵具終於崩裂,似乎是難以忍受,他把頭埋在了方向盤上。
沈渭南覺得自己現在其實是活該,他終於想起了很久之前蘇然跟他說過的一句話:“渭南哥,我喜歡你的時候,你就不是這個樣子啊,那時候你可比現在矮多了,嘴唇上還有好多汗毛,一張嘴說話就‘嘎嘎’的像鴨子在叫。”從很久很久以前你就喜歡我了啊,我到現在才真正的清楚啊。
事故發生的那一刻,沈渭南整個人很清醒,他感覺不對的時候抬起了頭,對麵開過來的車,車燈非常刺眼,黑夜裏他看不見後麵的車身,但他知道那車子的體積肯定是龐大的,這個時候他的車子已經熄火,想要避開已經是沒有時間了,要是現在跳車他隻會被飛馳過來的汽車迎麵撞上,沈渭南當時唯一能做的隻能是把身體往旁邊的副駕駛上挪了一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