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楓看著敏兒收起了藥瓶,也確乎是將要交代的事都交代的差不多了,便淡淡一擺手,“行了,你退下吧。”
敏兒低頭行了禮,然後轉身離開。
裏屋,雲傾正微微垂下了眼簾,也準備返身的時候,卻忽又聽得了外麵傳來宸楓的聲音,“等一下。”
她再度看向窗外,見敏兒又回身來問道,“將軍還要吩咐什麼?”
轉瞬之間,她卻是清晰的看到了宸楓眼底飄過的那幾分思索,然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他微微一攏劍眉,這才開**代,“那支雪蓮……若無意外發生,還是莫讓雲兒知道,有什麼事,也等我回來再說。”
雪蓮……?
敏兒乖順的點了點頭,“是,奴婢知道了。”
交代完了這個,宸楓複又吩咐了些府裏的事,之後便離開了。
敏兒也跟著返身回到了屋裏,悄悄的熄滅了桌上的蠟燭,又放下了一重簾子,這才悄無聲息的合上房門離開。
然而清澈的月光正透過那道窗子打開的地方投落入房裏,也正映照在雲傾透著幾分思索的麵容上。
第二日清早,副將一到,宸楓尚來不及用早膳,便匆匆離開了。
畢竟這一去也隻是暗中行事,因此也就沒有驚動朝中的任何人,自然也是不想這消息萬一先行傳到了北疆,隻會更加的麻煩。
敏兒拿著洗漱的用具來到房裏的時候,本以為雲傾還在休息,就小心翼翼的不發出聲響,掛起了簾子才悄無聲息的走到了內間。
然而她卻看到雲傾已經起了來,正坐在銅鏡前梳理著垂落在肩上的長發。
“雲傾姑娘。”敏兒到了她的身後,將手中的東西放了下來,然後上前來接過她手裏的梳子開始替她梳頭,“姑娘今天起的真早呢。”
雲傾柔柔一笑,“嗯,睡不著罷了。”
“姑娘有心事嗎?”敏兒替她梳著流瀑般的長發,問道,但就在這個問題出口的時候也想到,將軍去了北疆,姑娘必然會擔心的,便吐了吐舌頭,“奴婢多嘴了。”
“不會,”雲傾撫了撫肩上的發,“將軍……已經走了?”
“嗯是啊,方才副將大人來了,將軍連早膳都沒趕得及用就啟程了,”敏兒將她的長發繞了起來,“姑娘今天想配個什麼樣的首飾?”
雲傾長長的睫毛略一垂落,有些漫不經心,“你挑一件就好。”
等梳好了發,起身更衣的時候,看著朵兒正替她拿了衣服過來,昨夜偶然間聽到的對話也就突然的蹦入了腦海中。
——那支雪蓮,若無意外發生,還是莫讓雲兒知道。
“敏兒。”她還是喚了她,“昨晚,將軍與你提及的那雪蓮……”
啪。
隻是聽到了那“雪蓮”二字的時候,敏兒的手突然顫抖了一下,手裏的衣服也跟著掉落到了地上,她慌忙俯身去拾,“請姑娘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無妨。”雲傾更在意的,是這一刻她難掩的緊張。
她看著敏兒有些手忙腳亂的拾著地上的衣服,正要俯身去扶她站起來,豈料她突然的跪了下來。
“請姑娘恕罪,奴婢……奴婢不是故意要瞞著姑娘的,隻是將軍交代過,切不可讓這些事再刺激到了姑娘……”
這雪蓮……果然有問題。
雲傾細長的柳眉微微的一攏,“我沒有責怪你,你先起來吧,把事情慢慢的告訴我。”
書房。
一個上乘的紫檀木雕成的盒子正安靜的置放在書架上,兩邊放著的是前朝的兵書,旁邊的窗戶打開著,正有淡淡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落在這紫檀木的盒子上。
纖長柔軟的指尖輕輕的撫上了木盒,沿著上麵的花紋慢慢的滑過,也就正映出了雲傾那雙盈亮如水的眸子。
原來……這雪蓮是楚喬派人送來的。
雖然敏兒並不知道那個將她帶走的人究竟是誰,但隻聽得她的描述,便也能顧肯定,這個人一定是他沒錯。
輕輕的打開了盒蓋,映入眼中的便正是一枝上乘的曬幹雪蓮,色澤依然那麼溫潤,花蕊清晰,正是上品。
身為醫者,雲傾當然明白這雪蓮的價值,求得一枝已是萬分困難,更何況這是在中原。
隻怕這,還是什麼小國送到楚國的貢品吧。
她記得師傅說過,自己的心髒也正是用了極寒之地生長的款冬花熏製花泥才得以療補,最終保住了性命的,那麼這雪蓮……或者也有一樣的功效可以治療她的心疾。
但不知為什麼,隻是在這麼靜靜的看著這雪蓮的時候,眼前,就無端浮現出了楚喬的麵容。
是那一晚在臨水的亭子裏,他帶著幾分憔悴的麵容,那雙眸子裏的溫情幾乎已經低微到了祈求的地步,然而她……卻終究還是要負了他的。
隱隱的抽痛讓她不得不抬起小手輕輕的覆上了心口,也跟著就闔上了木盒的蓋子,再不讓自己看到這雪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