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年轉頭瞪了白晉東一眼，“苗爺爺要是不嫌棄，我從頭開始學起，您看行嗎？”
“你這丫頭又哄老人家開心。”苗正清知道林小年是說出來讓他開心的，可還是很受用，“我可不敢讓你拿畫筆的手來做漆器，未來畫壇要是少了一個你，可就是國畫界的一大損失。林川為人不怎麼樣，但卻把你教得很好，基本功紮實，可就是……”
他沒再往下說，有些事情已經成為林小年的心結，橫亙於心，難以釋懷。
“那我給您推薦一個人。”林小年指了指白晉東，“您看他行嗎？世界四大設計學校出身，有較好的美學功底，七歲割生漆，十三歲已經能獨立完成拉胚，十六歲第一隻漆器作品是一個筆洗。”
苗正清歎了一口氣，“他誌不在此，我不強求。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是好的，做得也很成功，何必為難他呢？你也是一樣，不搞創作，摹畫也一樣很出色。不見得非要一條路走到黑，人生總會很多的分岔口，麵臨各種各樣的選擇，隻要心中無悔，就夠了。”
目送苗正清的車子離開，林小年又橫了白晉東一眼，“你跟苗爺爺說什麼了？”
“什麼都說了。”白晉東坐在台階上，掏出一支煙抽了起來，目光深邃而疏離，工作室前的路燈籠了他周身一圈光暈，似乎有一種把自己隔絕在世界之外的感覺，“這十一年我都做了什麼，一五一十地說了。”
“你……”林小年說不出話來，他這麼做似乎不能說錯，但又不是最合適的。“你又賣慘博同情？”
白晉東吐出一口煙，在煙霧繚繞間抬起頭，“其實這次回國，我並不打算讓外公知道，就是怕他連一句斥責都沒有。這些年我過得如何，我如果不親口向他坦白，等他從別人口中得知，他會覺得他還不如一個外人。這十一年的空白，隻能由我自己去填空。”
“所以呢？苗爺爺接受你這十一年的離家出走？”
“不接受，時間還能重來一次嗎？”
“接下來呢？你們……”林小年努力在想措辭，“你要回家嗎？”
白晉東滅了煙站起來，把西裝外套搭在林小年肩上，“是要回家了，走吧，我餓了。”
“不是，我是問你要回家嗎？”
“回啊！”白晉東勾著她的肩，臉上露出疲倦的笑容，“不回家我睡上街上嗎？”
“你明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林小年拍掉他的手，“嚴肅一點，我是認真的。”
白晉東打了一個哈欠，“我這次在國內的工作是六個月，以後大中國區的市場是子航接手，他會在國內成立新的工作團隊。”
意思就是他還是要離開。
林小年有些失望地看著他，“你是苗爺爺唯一的希望，你怎麼舍得讓他抱憾終生！”
“我都走了十幾年，有我自己選擇的人生。”白晉東走到車邊，拉開副駕的車門等著林小年，“而這十幾年，外公我媽應該已經有了新的選擇。”
林小年站在他跟前，隻到他胸口的位置，抬頭望著他淩厲的眸子融進滿天星辰，竟有一絲不經意的悲傷淺淡地溢出，他的脆弱顯然易見。
她隻當沒有看見，坐上車，在他關上車門前，問道：“你是不願意麵對被安排的人生，還是因為你不喜歡漆器？”
白晉東坐到駕駛座，說：“我隻是更喜歡現狀。但我在國內的這段時間，我會時常去看外公他老人家，就當是彌補這十幾年離家出走的空白，但外公他可能不想看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