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真不錯,罵人都不帶娘,而是罵爹。
姬冰玉欣慰地想,孺子可教也!
她本來就對這具身體的父親沒什麼感情——不止是她,即便聖母如原身“白月光姬冰玉”也對雁父感情複雜。
這個人血緣上是姬冰玉的生父,卻早就在外麵有了真愛,生下了雁流蘇姐弟,光是這一點,姬冰玉就不能替母親原諒。
更遑論他在之後做出的一係列私吞姬家財產的舉動,姬冰玉嘴上不說,但是心裏一筆一筆都算得清楚。
既然機緣巧合下成了“姬冰玉”,那麼她的恩她來報,她的仇,自己也會討回來。
姬冰玉怎麼想的,旁人不知。
隻見徐教習黑著臉聽完了全程,此刻再也忍不住,從來雅致高潔的他從未聽過如此粗鄙之語!
“你!還有你!”徐教習喘著粗氣,氣得手指都在顫抖,“給我滾出去!”
他手指顫動的幅度實在太大,在幾個人之間徘徊,導致裴樂夜和鳳飛霜一時間,竟都以為是在說自己?
這……
兩人對視一眼,俱是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雀躍。
還有這等好事?!
而謝喻安,他倒是明白了徐教習的意思,不過他也裝作不知道。
看著對他擠眉弄眼的姬冰玉,謝喻安忽然有些想笑。
若是放在半年前——不,放在還未遇見姬冰玉之前,謝喻安絕不會想到,自己也會有這樣甘願裝傻的時候。
徐教習看見這一幕,簡直要被氣昏了頭。
“你們都給我滾出去!”他惡狠狠道,“回頭讓掌門處置!”
嘶——
這就要告家長了!
姬冰玉頓覺不妙,她掃了眼徐教習身後的禹倩雪,注意到了對方眼中尚未來得及回收的喜悅與算計,眉頭一皺,總覺得事情並非如此簡單。
……原來如此!
容清垣這個脾氣好又是個佛係的師父也許不在乎,可是乾明真人那種教導主任的風格,說不定一會兒以後就要禁製謝喻安和裴樂夜與他們來往了!喵喵尒説
姬冰玉悟了。
和著是這個禹倩雪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看人玩得好就開始上跳下竄——她在挑撥離間呢!
姬冰玉並不知道自己歪打正著地找到了真相,她在心中默默給不知道飛去了哪裏的天道留言後,上前一步,裝作不經意地拉住了鳳飛霜的袖子。
姬冰玉‘小聲’道:“多大的人了,還告家長啊!哼,霜兒,我們快走!”
鳳飛霜被她一句‘霜兒’叫得渾身雞皮疙瘩,愣是沒找到合適的句子回複,給了姬冰玉可乘之機。
她一張嘴又開始叭叭叭:“外麵春色明媚,陽光正好,我們就該出去玩兒一圈!還上什麼課啊!”
鳳飛霜慢一半拍沒反應過來,狗腿子裴樂夜立即無條件讚同。
“就是就是!外麵多好玩!嘿嘿,管他呢,我們還多了玩的時間,太好了,一會兒再去膳房搞點吃的去!”
裴樂夜天生嗓門大,興奮時,壓也壓不住,幾乎整間教室的人都聽見了這句話。
徐教習深吸了一口氣。
不能這樣。
不能讓這幫小兔崽子如意!
他回過身,扭頭道:“回來!”
姬冰玉依言頓住了腳步,幾人乖乖被訓斥了幾句,就回到了座位上。
裴樂夜不是完全的傻子,又有同門的謝喻安提點了幾句,咂摸過味兒來,偷偷對姬冰玉比了大拇指:“高!實在是高!”
裴樂夜壓低了聲音道:“這一招,也是‘苟術’所得嗎?”
姬冰玉神秘一笑:“不。”
“這波啊,這波叫做——來去之間!”
……
既然好不容易能讓這群人都留下來上課,就該認真聽講,安安分分的,爭取給徐教習留下一個好印象,避免之後被告狀到掌教長清子的地方去。
道理姬冰玉都懂,但她控製不住。
“……人之脈搏立於根骨,而困於軀體,不可拘泥於一出……”
姬冰玉眼睛微微閉起。
“……若要明悟,需得靜心,不可貪戀浮塵……”
姬冰玉的身形微微搖晃。
“……呼吸吐呐!姬冰玉!”
姬冰玉猛地一震,她駭然地睜開眼,身體的反應快過腦子,她下意識舉起手,中氣十足地喊了出聲——
“到!!!”
徐教習:“……”
被齊刷刷二十幾雙眼睛盯著,姬冰玉輕咳一聲,心虛地看著徐教習。
徐教習麵無表情:“我讓你呼吸吐呐!”
姬冰玉眨眨眼,輕咳了一聲:“呐?”
瞬間,一直被姬冰玉掩蓋在衣袖下的嗩呐發出了一聲歡快的鳴叫。
如泣如訴,如雷貫耳。
如鯁在喉,如土撥鼠。
徐教習被這一聲叫得腦仁子生疼,他從未像這一刻一樣如此慶幸姬冰玉並未引氣入體。
光是如今一個凡人之軀都能折騰出這麼大的能量了,這要是入道了還了得?!
想到了未來也許會出現在長清門的場景,仙風道骨了幾十載的徐教習深深歎了一口氣。
他決定無視姬冰玉,繼續解道。
不過這一次,姬冰玉被嚇得完全清醒,她乖巧地坐在座位上,時不時用眼神和徐教習來了一個深情互動,看得對方眼皮直抽。
好不容易熬到課程結束,徐教習板著臉教訓道:“今日練習,大部分弟子都做得很好,唯有極個別人,仗著有那麼點天賦和小聰明,不思進取、不學無術,滿心滿眼隻想著不勞而獲!”
一邊說著,徐教習的目光緩緩落在了姬冰玉的身上。
底下的弟子不約而同地順著徐教習的眼神,一起轉頭看向了姬冰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