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灼芒四射,地上熱浪翻湧,空中夏蟬焦鳴。
吳周城內一座莊園的前院內,一大一小兩個身形,木雕泥塑般站在烈陽之下,一個十一歲的少年,皮膚曬得黝黑,身形矮小精健,相貌普通,身形微微前傾,雙手緊握一柄沉重木劍,這木劍甚是奇特,長半丈,寬兩尺,厚寸餘,與半塊門板相仿,深青色的粗糙表麵散發著淡淡的木香之氣,內行之人仔細觀瞧定會驚訝於這竟是一整塊罕見的鎏香木;對麵一個錦衣青衫的英俊男子,三十左右歲的年紀,白麵短須,青巾罩頭,雙手倒背,從容自若地看著對麵少年,周身被一層似有似無的氣場覆蓋,衣角垂發絲毫不為燥風所動。
半個時辰後,一層細密汗珠浮上額頭,少年麵現一絲躁動,凝重的目光中流露出些許殺氣,這些細微之處被男子盡收眼底,男子微微一笑,向前輕輕邁了一步。
這一步看似輕鬆自若,在少年眼中卻仿若投石入水,箭離弓弦一般,少年隨即全身氣血翻湧,一聲暴喝地身形前竄,木劍破空而去,以雷霆之勢刺向男子腰間,速度之快連男子也為之動容,但眼見木劍及身,卻突然去勢一變,劍尖外偏兩寸,轉刺向男子腰間一塊靜懸的玉佩。
男子眼中異色一閃,厲光一現,閃電般地伸出一根手指,在臨身的厚重劍背上猛地一戳。
“砰!”,一聲悶響,少年雙手一麻,木劍橫飛出去,兩丈之外,滾落塵埃,同時男子單腳揚起,腳尖在少年胸口輕輕一點。
“呼!”,如重錘襲胸般,少年帶著風聲倒飛出去,一丈之外跌落在地。
“臭小子,我說過多少次了,這一劍九變的平刺式是見招拆招的變式,最忌諱的就是無變自變,你這莫名的一變必會暴漏自己真正的意圖,反受製於人。”中年男子麵帶厲色地訓斥道,眼神中卻流露出一絲滿意之色。
“都說過不還手的,說話不算數,就這樣還當人家的師傅?”少年一個鯉魚打挺站起,滿不在乎地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一副毫發無傷的樣子,隨後瞟了男子一眼,嘟囔道。
“你這混小子,居然教訓起我來了?我這一指點出,力道並不很重,你若不避,完全可以身隨劍轉,卸力自保,何至於脫劍離身?今天這次比試,你將一劍七殺的劍意施展得如此粗劣,看來這幾日定沒有好好練功,淨想著貪玩惹事去了,看我一會兒不告訴你四姐,讓她給你找個教書先生算了,斷了你這份從武的心!”男子語氣很是平淡,卻字字敲在少年心上,少年有些不敢正視地低下了頭。
“我可沒偷懶,隻因最近天氣煩熱,城內的地痞惡少都有些閑不住手腳,害得我每天要巡街兩次,多耽擱了一些時間,況且四姐也常說您對我們墨家有恩,要我對你以禮相待,所以我出手時才會突然偏離那麼兩寸!”少年揉了一下鼻子,不滿地說道。
“嗯,還算你懂些體禮,今天之事就算了,不過若你真想精通我柳家一劍七殺的奧妙,還是把我說過的話仔仔細細想個清楚!”男子厲聲說完,轉身欲離去之際,忽然又想起些什麼,再次轉過身來說道“最近吳周城可能不太平,你巡街時要注意些,另外,那些地痞惡霸魚肉百姓固然可惡,不過讓他們吃點苦頭也就罷了,萬不可再要傷及性命,否則,縱然你們墨家在風裕國樹大根深,也不會為了一個小小的後輩總去得罪其他勢力,你好自為之吧!”。中年男子語重心長地說道。
“知道了,我下手留分寸的,不過你說吳周城最近不太平是怎麼回事?”少年答應道,隨後上前兩步,拾起笨重木劍往肩頭上一架,再次問向中年男子。
“你還是不知道為好,免得又一時衝動,闖下什麼禍事累及墨家,屆時害得英香再次陪你受罰!好了,不說了,我去看看英香,也不知道她最近怎麼樣了?”中年男子說完,轉身離開後院,直奔廂房而去。
“數月才來府一次,一來了就知道整天將四姐掛在嘴邊兒上,還好意思教訓我?”,少年見中年男子走遠了,才小聲嘟囔道,隨後衝著男子背影方向做了個鬼臉,便轉身向後院走去。
後庭院占地畝許,布置得十分別致,一條蜿蜒曲折的鵝卵石小徑穿插在數顆翠綠茂密的矮鬆之間,幾塊嶙峋怪石依樹而立,盡管路麵被烈陽烤得滾燙,但奇石上的翠綠青苔卻讓人精神為之一振,小徑盡頭通向後門,靠近後門的左右兩側各有一個不大的花圃,花香撲鼻,彩蝶繽飛,十分典雅精致,縱有院外夏蟬煩躁齊鳴,院內景色依然清新宜人,少年徑自穿圃而過,兩側景物雖讓自己心情微好,但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