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公子世無雙(3 / 3)

早說了不能喝酒,嗚嗚。現在她很後悔,非常後悔。

意識到自己闖了大禍,洛無雙陷入莫大的崩潰中。她環視一圈,發現掌櫃的和小二哥都下落不明,心道:莫非他們昨晚被我打跑了?去報官了?

林思渺思來想去,越想越心驚膽戰。畢竟她是個逃婚在外的身份不明人士,這要是一般的離家出走,被丟回鳳州,父母親賠了銀子就得了。

可惜今時不同往日,她在江湖上一拍胸脯,都要自稱“洛無雙”,再也不是那個恣意妄為的林家大小姐了。心理落差宛如墜崖,洛無雙垂頭喪氣地收拾了自己,準備趁人都不在,溜之大吉。

屋外朗日晴空。

多麼好的天氣……多麼倒黴的人。

拔腿之時,她摸了摸腦門,忽然感覺自己似乎忘了什麼?

唉,拉倒!

本人先行一步,你們追債慢慢追,山高水遠,不要相送—

於是,當身在二樓的秦淵好整以暇地推開門,活動著手腕準備看戲時,一眼就瞥見了貓著腰甩袖就往外衝的人影。

“嘿,你跑什麼?!”他揚手一指門口,邁開步子,幾步從二樓柵欄處躍下。

洛無雙被嚇得一愣,竟然跑都不跑了,抱頭蹲下就嚷嚷:“我……我……我錯了,我錯了,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千萬別抓我去見官,我給你洗盤子行不行……”

二樓臥房那床板不行,硌得秦四爺一宿沒好睡,身嬌肉貴的他不習慣木板,熬到天明躺累了才入睡,所以到晌午才醒過來。他的功夫大約就比洛無雙好那麼一星半點兒,腳下快慢,全看當時發揮。說實在的,要是這人不當場求饒,還指不定誰追得上誰。

當然了,這可不能給她知道。

秦淵暗自緩著氣,瞧她那倒黴樣子,玩味一般掐著嗓子道:“你還跑,你跟我上衙門吧小子!”

完了,江湖未入,先落大獄。

洛無雙鼻頭一酸,都要落下淚來,連忙抬起臉想要解釋,正撞上秦淵想低頭瞧她真哭還是假哭,兩張漂亮麵孔撞在一處。洛無雙“哎喲”一聲,倒在門檻上。

“他”腦門真軟。

混亂間,秦淵心底忽然湧出這麼一句,這讓他自己都吃驚了。

可他摸了摸腦門,忽然發現麵前的一團又小又軟,低頭時露出的一截脖頸,白皙細嫩……像個,像個小姑娘似的。

秦淵被這突如其來一擊,腦子撞蒙了。他想著想著,就聽麵前人啐了他一聲,隨後從地上爬起來,叉著腰道:“你有病啊?”

還以為是店家抓人,敢情是這孫子在裝神弄鬼。洛無雙這下想起,倒是把他忘了,氣得咬牙切齒,一時都不曉得是先算昨晚灌酒的賬,還是報這一腦門的仇了。

她的眼珠子烏溜溜的,在初醒後還有些水霧,當然也不排除是剛才哭的。她就這麼瞪著秦淵,隱約瞪出了些驕縱風情。她頂著腦門上的一個紅印說:“你走不走,不走我先撤了,你留著洗盤子吧。”

聽這話,對方想甩了他散夥?情急之下,秦淵一把拽住洛無雙,道:“你走,是逼著官府下通緝令嗎?實話跟你說,賠錢的話,銀子我還是有的。”

洛無雙抬起頭來:“賠錢?銀子?你要幫我賠?”

“啪啪!”

還沒等洛無雙下一句話說出口,秦淵抬起折扇照著她的腦門敲了下去,正好還是剛剛撞疼的那處。洛無雙捧著臉,模樣委屈,聽秦淵拿腔拿調地道:“賠什麼賠?你給我老實點兒,酒品這麼差,本公子為什麼要幫你賠?”

洛無雙哼唧兩聲:“不賠的話,那你說什麼?還有,你……你扇子哪兒來的?!”

秦淵:“……”

散夥散夥,都別活了。

可能是假酒害人,這二位借著前一日未散的酒勁兒,在門口大吵了一架。

當話題向著一個詭異莫測的方向滑過去時,掌櫃的才從後院苦著臉出來。昨晚那場麵,他後半輩子回想起來都驚心動魄,半夜拉著自家婆娘將就一夜,直到現在被外麵的動靜驚起,才敢出來瞧瞧。

掌櫃長了一張苦瓜臉,秦淵有點兒見不得醜人,盡可能地想避免雙方交談,於是趕緊把腰裏玉佩摘下來,道:“這賠你。”

那店家接了玉墜,也瞧不出好壞,把他們推進堂裏,關上門,便上當鋪瞧成色去了。秦淵和洛無雙對坐在大堂內,吹胡子瞪眼。洛無雙實則心裏有些過意不去,想著萬一那是個貴重的東西,他浪跡天涯什麼都沒帶就掛了它,這下還賠給了酒樓老板。

她越想,越覺得這人真是倒黴:出門遇刺受傷;將要脫險被自己殺了個回馬槍;刺客跑了,他也被自己抓了丟上了花轎;好不容易毒解了,得救了,生活還不能自理,一個人完全沒法活……

她用餘光偷偷打量秦淵,他的側臉在白日裏輪廓分明,鼻尖唇麵像玉雕的,此刻微垂著眼,籠下來一片陰影,像個扇形。就是還有點柔弱,不像自家大哥,硬朗得很,感覺能活一兩百年。

唉,可憐,怪不得他受傷了,他家侍衛那麼難過。

二百五的腦子,白瞎這張臉,掛牌一夜三萬金。

洛無雙咋舌,忽然歎了一口氣。

秦淵莫名其妙:“拿你玉牌了?輪得到你歎氣?”

“嗯嗯,沒事兒。”

而秦淵低著頭玩著扇子,翻了個白眼。他也不知道洛無雙腦子裏有多少坑,此時此刻,他心裏隻有一個想法:這筆錢花得冤啊!

約莫等了半盞茶,掌櫃終於風風火火地趕了回來。

確如秦淵所說,這玉牌價值連城。豈止是價值連城,上麵的皇族紋飾幾乎閃瞎眼,又有哪個當鋪敢收?當鋪也算好心,告訴掌櫃的這位爺是個惹不起的,好吃好喝伺候走了就算阿彌陀佛了。

於是,掌櫃進了鋪,看見秦淵一臉出神的模樣,還以為是大人物等急了,趕忙點頭哈腰地倒水。

秦淵被這種有人伺候的感覺捧著,算是找回點自我,點頭道:“如何,玉佩可值點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