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連忙附和:“對,對。莎裏帕罕家的機器就不好,奶油出得少。”
等奶油幹幹淨淨地從牛奶中分離出來,剩下的脫脂牛奶就用來製作幹酪素。
我記得之前隱約聽說這種東西會被賣到食品廠加工成其他食品,便問大家是不是這樣。但大家異口同聲說這個東西不能吃。
“那用來幹什麼?”
卡西說:“做藥。”
上次那個送機器的幹部卻說:“不太清楚。”
我抓一把成品放到鼻子下,想聞一聞,卡西連忙製止,嚴厲地說:“這個不好的!髒的!牛羊都不吃的!”
後來才明白為什麼卡西說幹酪素“髒”。原來,在製作的最後階段,需要往脫脂牛奶中放入一種添加劑。那是一種奇怪的藥水,每次隻加一點點,就能使一大鍋雪白的牛奶迅速沉澱出顆粒來。
我擰開裝藥水的塑料壺壺蓋,想聞聞味道,媽媽和卡西一起大呼著製止。卡西比畫著解釋這個東西有毒,還說牛羊吃了都會死。
其實擰開蓋子的一瞬間,我已經聞到了一股非常嗆鼻的氣味,跟農藥或殺蟲劑似的。
等牛奶分離成水和沉澱物後,將其倒入布袋,瀝去清水,再將剩下的糊狀沉澱物懸掛小半天。漸漸瓷實些了,就連袋子一起放到大石頭上,壓上另一塊大石頭。一直壓到第二天早上,水分擠去得差不多了,從袋子裏取出來便是結實的一大坨。媽媽將它在一塊鐵絲網上反複擦搓,就搓出了細碎的顆粒。再晾曬一兩天,幹透後便可拿去出售了。
那個前來送機器的幹部後來也上門收了一次幹酪素,可價格壓得有些低了,一公斤十八塊。媽媽一個勁兒地懇求:“孩子,再加一塊錢吧!行啦!再加一塊錢……”那人絲毫不為所動。
付了錢,他把幹酪素騰進自己帶來的一隻袋子裏,拎著下山去了。媽媽站在門口目視他遠去。幹酪素到底被外麵世界的人用來做什麼呢?這經過我們而去的事物,這隻知來處而不知去處的……媽媽會為之惘然嗎?
每天搖分離機都會搖出一身大汗,權當做上肢運動吧。我搖分離機的時候,媽媽就把昨天瀝幹的幹酪素搓碎,攤開晾曬。等所有的牛奶脫完脂,我細心地拆洗分離機的時候,媽媽在門口火坑上架起大錫鍋,將脫脂牛奶加溫,製作新的幹酪素。每天莫不如此。分離機發出的嗡嗡聲均勻而舒適,常常想就著這聲音入眠……我每搖一會兒,就得換隻手。搖到一半,開始捶腰。媽媽歎道:“真沒用。”
比起以前的手工分離奶油,使用機器分離真是再輕鬆不過了。分離機把多少主婦從沉重的勞動中解放了出來啊。然而,它還是代替不了一切。它把牛奶中的奶油榨取得一幹二淨,如此生產出來的脫脂牛奶做成的胡爾圖又酸又硬,也沒什麼香味,口感差多了。
我們製作自己食用的幹酪時,仍以手工脫脂。牛奶在查巴袋裏充分發酵後,媽媽把一個套著木頭圓盤的長棍伸進袋口,用力地上下撞擊黏糊糊的液體。脂肪與水分在成千上萬遍的撞擊下漸漸分離開來,一塊一塊的油脂浮在奶液表層。這時的酸奶更酸了,並且質地稀薄。撈出油脂後,剩下的脫脂奶倒入大鍋煮啊煮啊,很久很久以後水中浮起了像幹酪素似的顆粒。把它們箅出來,漸漸凝結為柔軟的漿塊。媽媽用一截毛線細心地切割,一塊塊捏成手掌心大小,又輕輕拍去每一塊上的殘屑,光潔地放入盆中,再端到架子上曬,晾幹後就成了滋味無窮的胡爾圖。
媽媽連忙附和:“對,對。莎裏帕罕家的機器就不好,奶油出得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