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天天偷食物喂狗,我也很有負疚感。人又過得有多好呢?人又能有多少吃的呢?幾乎一點兒多餘的食物也沒有。有多少人,就揉多少麵,就烤多少饢,不存在任何浪費。因此我能給懷特班提供的饢往往不到乒乓球大小,還不夠它塞牙縫的。每天能偷到這麼一小塊就不錯了。喂狗的時候,我自己也想吃呢……
在製作肥皂的季節裏,媽媽離家時,總是再三囑咐我看好正曬著的新肥皂,別讓狗吃了,因為製作肥皂的重要原料是羊油。可除了羊油,還用了大量工業火堿啊,有什麼好吃的?
有一天下午,我看到懷特班在草上吐了。看來真是餓極了,見到啥都亂吃。
那段日子總是很難受,比自己挨餓還要難受。覺得自己真是沒用,什麼也保護不了……
沒多久,上遊的鄰居阿依努兒拖著兩個孩子來串門。原來她聽說我家有多餘的狗,是跑來要狗的。她帶著孩子獨自生活在一條狹窄陰暗的山穀裏,沒有很近的鄰居,害怕野獸什麼的。紮克拜媽媽一聽,求之不得,她尤其討厭新懷特班,於是連忙找了一截羊毛繩拴住小狗,交給阿依努兒牽走了。
可不知為什麼,這個笨狗死活不願離開,悲慘地嗚嚕著。阿依努兒在前麵扯住繩子使勁拽,兩個孩子合力驅趕,好不容易才艱難地帶走了。
懷特班顯得非常恐懼,我卻很高興。這下好了,它有自己的家了,至少不會被別的狗欺負了。為了能留住它,阿依努兒肯定會每天都喂它些吃的。
結果第二天黃昏大家趕羊的時候,這個笨蛋又跑回來了!那麼遠的路!有這股聰明勁兒和這種頑強精神,幹嗎不用在討好新主人身上?
這個家有什麼好的呢?它在留戀什麼?難道是我偶爾偷給它的那麼一丁點兒饢塊嗎?
下遊的恰馬罕家也養有一條胖乎乎的小狗,平時一直拴在門前,還給它壘了個能擋雨的小狗窩。但我實在不明白為什麼要把它拴起來,我家的狗趕都趕不跑……
我們這條山穀裏一共四條狗,彼此間很熟,平時見了麵還會打招呼。如果有外人進入駐地,一隻狗吠叫起來,遠近的狗會跟著一起叫,助威造勢。如果來人特別招狗煩,四隻狗則會一起趕到,圍著他咬,咬得他自己都不知道最後怎麼逃掉的。
班班隻有在共同對付外敵時,才重視小狗懷特班的微薄之力,與它站在同一戰線。而平時儼然以老功臣自居,對懷特班百般欺淩。
其實老功臣班班也隻在新狗懷特班出現之後才稍稍對比出一點點優勢。平時它的日子也不好過,隔三岔五的,頂多能得到一點點剛蓋住碗底的奶茶渣子和刷鍋水。
班班是一隻地道的牧羊犬,看上去肥頭大耳,腰粗體寬,其實已經很老很老了,有十幾歲了,骨頭都有些嚼不動了。
最初班班並不是我家的狗,是可可媳婦娘家的狗。她娘家遷去哈薩克斯坦,狗就扔了,被紮克拜媽媽一家收容。因為是條老狗,它非常熟悉遊牧生活。在搬遷路上,無論多麼辛苦也不掉隊,不亂跑。途中一看到有山羊不守紀律,離開牧道啃草,便立刻衝上去把它們趕回隊伍中。在駐地上,要是有別人家的牛羊出現在我們氈房附近,卡西或媽媽猛喝一聲,班班就立刻跳起來將之趕跑。就算沒人喊,一看到別人家的牲畜靠近我家河邊草地上的鹽槽,它也會立刻衝下山坡把它們趕開,自己家的牛羊卻都認得,絕對不會弄錯。
而天天偷食物喂狗,我也很有負疚感。人又過得有多好呢?人又能有多少吃的呢?幾乎一點兒多餘的食物也沒有。有多少人,就揉多少麵,就烤多少饢,不存在任何浪費。因此我能給懷特班提供的饢往往不到乒乓球大小,還不夠它塞牙縫的。每天能偷到這麼一小塊就不錯了。喂狗的時候,我自己也想吃呢……
在製作肥皂的季節裏,媽媽離家時,總是再三囑咐我看好正曬著的新肥皂,別讓狗吃了,因為製作肥皂的重要原料是羊油。可除了羊油,還用了大量工業火堿啊,有什麼好吃的?
有一天下午,我看到懷特班在草上吐了。看來真是餓極了,見到啥都亂吃。
那段日子總是很難受,比自己挨餓還要難受。覺得自己真是沒用,什麼也保護不了……
沒多久,上遊的鄰居阿依努兒拖著兩個孩子來串門。原來她聽說我家有多餘的狗,是跑來要狗的。她帶著孩子獨自生活在一條狹窄陰暗的山穀裏,沒有很近的鄰居,害怕野獸什麼的。紮克拜媽媽一聽,求之不得,她尤其討厭新懷特班,於是連忙找了一截羊毛繩拴住小狗,交給阿依努兒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