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茶麵如土色,嚇得說不出話來,咚咚咚連磕響頭,磕得額頭一片烏青,朱微心生不忍,扶起她道:“夠了,以後不許說有誰沒誰的話,也不許再罵人了!”宋茶眼淚汪汪,連連點頭,朱微又說:“樂之揚留下,你們全都出去!”宋茶忙道:“這死閹雞……”話沒說完,朱微瞪眼望來,慌忙住口,領著宮女們退出寢殿。
待人走完,朱微合上殿門,橫上門閂,回頭盯著樂之揚,眼裏透出一股嗔怪,樂之揚滿不在乎,笑嘻嘻說道:“公主,大清早你找我幹嗎?昨天吹了半天笛子,吹得我嘴也木了!”朱微臉一沉,冷冷道:“你不愛陪我麼?好啊,你這就走,我不稀罕!”樂之揚見她一臉慍怒,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撓頭說:“公主,你吃錯藥了吧?今天有點兒不大對頭。”
“閉嘴!”朱微血湧雙頰,銳聲喝道,“不對頭的是你。你罵人很厲害麼?打人很厲害麼?宋茶是不對,你呢,也好不到哪兒去?有本事,你也罵一罵我!”樂之揚笑道:“你沒罵我,我為何罵你?要不然,你先罵我兩句,我一定連本帶利地罵回來!”
朱微一呆。她長在深宮,父親是開國雄主,兄長是無雙雅士,加上性子溫婉,就算知道如何罵人,話到嘴邊也無法出口,一時漲紅了臉,氣道:“我不罵你,打你行不行?”
樂之揚眯眼瞧著她,忽地哈哈大笑,朱微怒道:“你笑什麼?”樂之揚笑道:“公主,看你嬌滴滴的樣子,一口氣也吹得倒,還要學人打架,那不是自討沒趣麼?唉,你真想打,我就讓你打兩下,不過別太用勁,打痛了手可別怪我!”他兩手叉腰,笑嘻嘻望著少女,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朱微盯著他瞧了一會兒,臉上的怒氣漸漸消散,嘴角浮起一絲笑意,忽地點頭說道:“這可是你說的!”轉身從牆上摘下寶劍。樂之揚大吃一驚,托地往後一跳,擺手道:“停,你要打人還是殺人?”
“膽小鬼!”朱微白他一眼,抽出寶劍丟到一邊,手裏隻拿劍鞘,“你不是很厲害麼?這樣吧,我用劍鞘,你用笛子,大家公公平平地打一場,你隻要打中我一下,就算你贏,要不然,你得答應我,從今往後,不許打架,更不許罵人!”
樂之揚心想,打你一下有什麼難的,看你待人不錯,我也不使勁,輕輕敲你兩下,叫你知難而退。打定主意,笑道:“說話算數?”
“算數!”朱微輕輕一笑,眼波流盼,雙頰生暈,劍鞘斜斜一挽,輕鬆寫意的模樣,好似小女兒庭前鬥草一般。樂之揚見她如此托大,心中十分不快,目光一轉,投向殿門,輕輕“咦”了一聲。朱微當有人來,轉眼去看,冷不防樂之揚縱身上前,舉起笛子向她手背抽來。
樂之揚聲東擊西,眼看一擊便中,不料眼前一花,失去朱微的形影,跟著肩頭一痛,伴隨空空悶響。樂之揚吃了一驚,轉眼望去,朱微站在一邊,嘴角含笑,五指漫不經意,輕輕把玩劍鞘。
樂之揚又驚又怒,低吼一聲,揮舞笛子掃向劍鞘,仗著氣力,想要先把劍鞘擊落。
朱微原地不動,笑吟吟伸出劍鞘一撥,樂之揚隻覺虎口一熱,笛子偏出尺許,眼睜睜望著劍鞘乘虛而入,啪的一聲,打中他的左腿。樂之揚隻覺中招處熱辣辣生痛,登時怪叫一聲,飛腿踢向朱微的小腹,誰知少女飄然一轉,輕輕躲開,口中笑道:“學馬兒踢人麼?”說話聲中,樂之揚的腿上連挨三下。她看似嬌弱,這幾下卻是痛入骨髓,樂之揚收回腳時,痛得連蹦帶跳。
朱微站在不遠處,笑道:“樂之揚,你服不服?”樂之揚叫道:“服你爹!”朱微皺眉道:“又罵人,該掌嘴!”拎起劍鞘,點向樂之揚胸口。樂之揚慌忙舉起笛子格擋,誰知朱微不過虛晃一招,劍鞘嗖地揚起,左右開弓,打了他兩個嘴巴。
樂之揚隻覺雙頰劇痛,口中發鹹,眼前隱隱迸射金光,不由倒退兩步,盯著朱微滿心詫異。朱微笑道:“這一下服了吧?”樂之揚怒道:“服個屁!”縱身上前,笛子虛晃一下,左腳忽地掃出,挑起一張鏤花圓凳,嗖地飛向朱微。少女閃身讓過,忽覺疾風湧來,樂之揚張牙舞爪地撲了上來。
朱微輕輕一笑,縱身躍起,輕如柳絮,落在一邊的圓桌上麵。樂之揚一頭撲空,“咚”地撞在桌子腿上。桌子本是紫檀,質地十分堅硬,樂之揚眼前一黑,幾乎昏了過去,他搖晃著爬起身來,抬頭一看,朱微俏生生立在桌麵上,一身水紅衣裙,好似芍藥怒放。她雙頰含笑,背負雙手,劍鞘橫在身後,眼裏透出一股頑皮。
樂之揚怒氣上衝,長笛一揮,掃向少女足踝。還沒掃中,忽見朱微輕輕一晃,跟著虎口劇痛,啪,笛子不知怎的,竟被少女踩在腳下。樂之揚奮力一奪,笛子紋絲不動。朱微一邊踩住笛子,一手舉起劍鞘,來回敲打樂之揚的腦袋,邊打邊問:“服了麼?服了麼……”
“不服,不服!”樂之揚連挨數下,深感屈辱,眼裏又酸又熱,幾乎淌下淚來,一時間蠻性發作,放開笛子,大喝一聲,掀翻了桌子。朱微身輕如燕,桌子翻倒之前,她已飄然落下,飛也似繞到樂之揚身後,啪啪啪連環三下,擊中了他的臀部大腿。樂之揚嗷嗷怪叫,回頭來抓,她又繞到後麵,隻聽擊打之聲不絕,一轉眼,樂之揚挨了十下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