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風有些悵惘又覺得感動,微彎著眸子點點頭。
“晨露,你怎麼說這麼久的話?老師已經來了。”姐妹倆正在笑,不妨遠處匆匆跑來一個穿著網球裙的女孩兒,齊耳的短發有幾縷被汗水所沾染貼在臉頰上。
宋晚風認得她,那是姐姐一個要好的同學趙楠,小名叫囡囡,和姐姐一樣是學校樂隊成員。來家裏玩過幾次,嘴甜人聰明,爸爸媽媽都很喜歡。
“馬上來。”宋晨露應了一聲,握了握宋晚風的手,轉身向趙楠跑去。跑了幾步回頭看妹妹,被金色的晚霞所浸染的眉眼間似乎有些許的留戀之色,見宋晚風呆呆的望著她,又笑著擺擺手轉身拉起趙楠的手,兩個白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綠樹紅牆之中。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裏,宋晚風在深夜中輾轉難眠,腦海裏一遍又一遍的回想宋晨露當時燦爛的笑容和眷戀的神色,後悔和懊惱就像一隻利爪,刺入她脆弱的心髒,攥得緊緊的,哪怕是微弱的呼吸也無比的疼痛艱難。可是當時,她並不知道自己眼看著姐姐一步一步的走入危險的境地,隻是帶著些許的不安是失落,沉默著轉身,走向與宋晨露完全不同的道路。
從學校出來是一片長長的林蔭道,樹影斑駁晚風清涼,吹著少女的長發輕輕飄揚。宋晚風慢吞吞的走了十分鍾,才到達最近的公交車站台。站台裏擠滿了等車的人,或坐或站,各自沉默著目光漠然。宋晚風走到站台後麵看著人群發了一會兒呆,心裏猶豫著是不是要坐公交車回家?今天似乎沒有步行的興致了。
公交車搖搖晃晃的開了過來,車門一開等著的人就自動擠到了前門。宋晚風透過公交車的車窗往裏瞧,裏麵人頭湧動,黑壓壓的一片,後門下來了寥寥幾個人,前麵卻堵著上不去,心裏頓時失去了坐車的興趣。扭頭正要離開,卻見正欲關上的後門又開了,跳下來一個穿著白T恤的少年。淩亂的發,烏黑的眼,曲線優美的薄唇輕抿,一臉淡然。不是顧涼又是誰!
他這是從哪裏來的?中午在食堂見到他,他穿著校服的襯衫短褲,難道為了約會特地回家換了一身新衣服?他是來等姐姐的嗎?不是說七點半在大湖見麵的,又改變主意了?
顧涼從車上下來,穿過站台直接走到被問題纏繞著的宋晚風身旁,在後者心如鹿撞忐忑不安地想開口的時候,卻腰杆挺得直直的目不斜視地走過,好似這個女孩兒是毫不相幹的路人,不屑一顧。
宋晚風頃刻間呆滯了,全身仿佛被冰冰涼的海水浸透到麻木。直到顧涼走出去很遠,才機械地轉身去看他。顧涼是往學校的方向去的,卻穿過馬路繞道校門對麵的大樹下,看情形是準備在樹下等著宋晨露拉完小提琴。那是自己認識的溫柔的顧涼嗎?是自己認識的喜歡微笑的顧涼嗎?他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就從身邊走過了,這是真的嗎?
風,卷起一片落葉窸窸窣窣地從腳邊吹過,宋晚風怔怔的站著,嘴唇被咬得嫣紅。他其實是討厭自己的吧?隻是因為喜歡姐姐而不得不照顧自己,溫柔關切的相待?他從自己的眼神裏看到了些什麼,所以不願意再理會?可是為什麼,他連一個無意的眼神和問候都不給她呢?
憤怒忽然就像一條無形的毒蛇,將宋晚風的心緊緊纏繞,收縮。她從來沒有如此自卑和失望過!
她開始奔跑,小小的拳頭緊緊的握著,手臂揮舞,沉重的書包隨著動作在瘦削的後背上跳躍,仿佛蘊藏著憤怒的力量。顧涼,我討厭你!
繁茂的法桐一步一步倒退,永遠的留在這一刻失落的記憶裏,她想把剛剛的不快丟在腦後,她想忘記剛剛顧涼看都不看她一眼的情景,可惜無論如何都做不到。跑了十來分鍾,路上的車輛不知何時擠滿了車道,各種煩躁的車鳴聲和急速奔跑後的耳鳴混在一起,宋晚風覺得自己的快要死掉了。劇烈的奔跑讓肺疼得好似被火炙烤,太陽穴突突地跳個不停,捂著胸口坐在路邊的花壇上大口大口的呼吸,心情卻愈發的沉重。
這是一種被仰望著喜歡著的人所拋棄的感覺,挫敗自卑甚至想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