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遇無聲無息地來到這木案前麵,提筆蘸墨,恰逢黃昏的金色餘輝透窗而入,於是揮筆運腕,墨汁運行流水一般,在雪白的宣紙上緩緩寫下幾行字:
羲之頓首:快雪時晴,佳。
這幾個字墨青爽朗、濃淡相宜,尤其是一個“佳”字,更是意致休閑,給人一種妙不可言的感覺,更帶著一種喜不自禁,因為這個時候,齊遇的身後忽然多出一人。
那人腳步輕盈,用心細致,似乎生怕打擾了齊遇的書法雅興,破壞了這微妙的氣氛。
齊遇知道此時驀然回首,佳人便在眼前,但她怎麼知道是他,唯有繼續提筆寫下去,將這《快雪時晴帖》一氣嗬成。
收筆時,輕輕的撫掌聲從身後響起。
齊遇回轉身,便終於看到了令他魂牽夢縈的人:
她身穿黑色的長裙,長發如瀑,直至後背,長發中間隻用一根雪白的絲帶輕輕一束,再無任何的點綴。因為她正在工作,衣袖上還帶著兩個花布袖套,鼻梁上架著一支大大的黑框眼鏡,擋住了她原本鍾靈毓秀的一雙大眼睛,偽裝成了一個古板的眼鏡妹。
這便是莫卿桐。
齊遇初識的莫卿桐。
這時候的她,沒有展現她與生俱來的端莊秀麗、風華絕代,帶給齊遇的隻有一雙欣賞、懂他的眼神。
齊遇曾經無數次想過他和莫卿桐重逢的畫麵,曾經無數次想過他應該和莫卿桐說些什麼,甚至齊遇之前所做的很多事,都是為了跟她此時的重逢,心緒萬千,最終口中卻隻是說了一句:“莫卿桐……好久不見。”
莫卿桐一臉詫異:“我們認識?”
齊遇心說我們真的是好久不見,那感覺像是有數百年之久,但此時齊遇卻不想跟她談及“記憶”中的事情,也不想讓她知道葉家的事情,他擊潰葉家,掃平障礙,不是。為了成為她心中的英雄——
他隻是想要抹平“記憶”中她眉宇之間的愁緒,抹去她眼中的憂傷啊!
莫卿桐,作為沒落古武家族莫家的繼承人,“記憶”中被迫跟葉昂澤定親,眉宇間總是帶著幾絲愁緒,隻是她在齊遇麵前掩藏得很好,從來不讓齊遇知道這事。
如今,葉家徹底被擊潰,葉昂澤受傷隱藏,葉家和莫家的聯姻自然也就失效了。
莫卿桐眉宇間的愁苦,便自然煙消雲散。
隻是,齊遇的話讓莫卿桐有些摸不著頭腦,她隻好將注意力放在宣紙上麵,禁不住讚許道:“好一幅快雪時晴帖!古雅圓潤、悠閑逸俗,最難得的是寄情於筆墨之間,流露出歡快、期待之意,莫非你是見到了多年的朋友?還是親人?現在的人,竟然還能寫出這樣超凡脫俗的書法,當真是少有了!”
“記憶”中齊遇和莫卿桐的相識,便是因為一幅書法,不同的是,那一次齊遇臨摹的是一幅“寒食帖”,因為那時候他向唐秀秀表白失敗,心緒沉鬱、悲涼,正合寒食帖的意境。而這一次,人是物非,心境不同,輕鬆快意,所以臨摹了“快雪時晴帖”。
齊遇無聲無息地來到這木案前麵,提筆蘸墨,恰逢黃昏的金色餘輝透窗而入,於是揮筆運腕,墨汁運行流水一般,在雪白的宣紙上緩緩寫下幾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