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鴛身體抖了兩抖,想著那鞋子到底扔到一個人的什麼部位才會要人喊的那麼毛骨悚然。她陡然想起,顏玦曾經說過,桌子板凳衣服之類的都可以當做是劍,隻要練習到家都能夠使出劍氣來。聽那夥計呼的那個慘烈,莫非他已經練到扔鞋子都帶劍氣的程度了?那鞋子表麵上是鞋子,實則是一雙殺人利器?那,那可不就是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殺人麼?她越想越覺得恐怖,禁不住渾身冷汗涔涔。
顏玦轉回身向著她微微一笑,道:“今日的事謝謝你了,實在是不好意思,勞煩你扮作俺家表妹。”
她手心冒汗,慌忙答道:“不用謝,不用謝,不過江湖救急爾。事情過去就過去了,你別太往心裏去。”
顏玦低頭沉思一會兒,點了點頭,滿意的嗯了一聲,道:“你能夠這樣想最好,先前還怕你有假戲真做之心,看來是我多慮了。”說著長長籲了口氣。
漓鴛緊跟著也籲了口氣。
顏玦瞅著她,眼神裏有一絲猶疑,似乎有話要說又不太好意思說。他猶豫再三,還是開口了:“那個,俺昨晚聽你師兄說,你與尚舍荷雖然係出同門,但是品性卻是截然不同。你其實是個冰清玉潔的女孩子,同時兼有蕙質蘭心冰雪聰明等等優點,實乃千裏挑一的女中精品。”
漓鴛大駭:“尚師兄真的這麼說我?”沒想到尚師兄成語學的這般好,真乃深藏不露的典型。同時又有點熱淚盈眶的感覺,還是尚師兄好呀,肯用這麼多成語誇獎她的人生平隻有他一人,實乃萬裏挑一。
顏玦微微咳嗽兩聲,鄭重的點了點頭,接著臉上又現出那種猶豫不決的神情來,緩緩說道:“雖然你的這些優點俺看不大出來,但是既然尚舍瑟這麼說,自是有一定道理的。”說到這裏,眼神頗有些閃爍,聲音也低了些:“那個,俺認為假如你暫時還達不到你師兄的要求也不必著急,來日方長。”
漓鴛聽不下去了,她真的差勁到需要這種毛孩子安慰的程度了嗎?遂大喝一聲:“顏壯士!”
顏玦連忙住口,緩緩別過頭去,暗中將頭部位置細微調整了一番,使得自己眼角餘光所及之處恰巧便是漓鴛所站之處才說道:“你有何吩咐?”
漓鴛不冷不熱的說道:“顏壯士,我聽說你是來道別的,現在這別也道的差不多了。你是不是該走了?”
顏玦點了點頭,應了一聲。漓鴛緊接著說道:“顏壯士,雖然你劍術精湛,武藝高強,但是我師姐劍術更精湛,武藝更高強。我勸你還是趕緊回到紅顏山莊,再也不要到芙蓉山莊找她了。”
這句話的語氣半是真誠,半是戲謔。顏玦半晌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的點了點頭,全然沒有前一日那種血氣方剛的模樣,悶悶道:“俺也是這樣想的。經過昨晚一整夜的分析概括與總結,俺終於明白自己與尚舍荷之間確實存在一些差距。大丈夫相時而動,趨吉避凶者為君子,俺若是再留下來以卵擊石那就太不識時務了。有句話叫做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此番俺回去定當臥薪嚐膽,十年後再闖芙蓉山莊!”顏玦越說語調越是高昂激越,仿佛一身血性又回來了一般。
漓鴛嘴角一抽,口中卻是忙不迭的讚道:“好啊,好啊。”尾音淹沒在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中。那腳步聲飛快的到了門口,隨之非聲那心急火燎的聲音便傳了過來:“少爺,趕緊走,趕緊走!這個地方實在是待不下去了!”
她的心登時一咯噔,立刻便聯想到先前的飛鞋事件。壞了,果真出人命了!看樣子顏玦主仆三人是要頂著大太陽跑路了。隻是,顏玦若跑了她該怎麼辦?古人時興一人犯罪,雞犬倒黴。什麼株連九族,株連三族等等等,她這冒牌的尚未在明麵上撇清關係的表妹屬於第幾族?屬於哪一族且不談,單說目前她任憑殺人凶手從眼麵前跑掉,卻不去告官,官府會不會治她個窩藏包庇之罪?
她急呀,急的汗如雨下。忽然,迎麵一陣惡臭,非聲走進門來將兩隻鞋扔在顏玦麵前,捂著口鼻滿臉嫌惡的說道:“快點穿上,樓下那夥計都被熏暈過去了。”
顏玦連忙將鞋子套在腳上。漓鴛捏著鼻子三兩步奔到窗戶邊上猛的推開,伸出頭去大口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果真是殺人利氣呀,這氣可比劍氣要厲害多了。
非聲湊近顏玦,神秘兮兮的小聲說道:“少爺,咱們趕緊走吧。你可不知道呀,這客棧裏麵有個變態,我昨晚晾在院子裏的中衣竟然被人整整齊齊的裁了這麼大一塊。”說著用手比劃了一下,又將聲音壓低了一些:“幸虧我急中生智將衣服換給非笑了,嗬嗬。”
這話聲音雖然不大,卻被漓鴛聽的清清楚楚,她正往懷裏揣著畫像的手頓時僵在那裏。非聲眼尖,一眼瞥見那塊白布,指著漓鴛說道:“你,你,你就是那個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