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涯冕應了一聲,趕緊退出去了。
嬴政目光如炬,直直盯著漓鴛,忽然想到了什麼,麵色更加陰沉了些,陰森森的瞪著她說道:“你老實交代,到底是如何過來的?我的那些人可不是吃白飯的!”
她被他那一瞪,瞪的有些膽怯,眨巴著一雙豹目,期期艾艾的說道:“這還用問,當然是從上麵跑過來的。”
嬴政頓時頭皮一麻,失聲道:“上麵?”
她老神在在的答道:“當然!此事不怨別人,皆怨你!好端端的你怎麼派出百十口人將我圍在那間連蒼蠅都飛不出來的小屋裏呢?我若不扮成現在這樣怎麼出得來?既然扮作了現在這樣,不出門則已,一出門才知寸步難行。到處都是巡邏檢查的,試想我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宮女,想要從你那麼些不是吃白飯的人的眼皮子底下溜過來見你,那可不是比登天還難?故而,我隻好舍棄下麵的道路,改走屋頂了。你別看屋頂黑咕隆咚的沒什麼趣味,實則是個好地方,空氣新鮮,又沒有人打擾,跑起來簡直就是暢通無阻。”
嬴政嘴角狠狠一抽,無力的擺了擺手,打斷她道:“好了,好了,你不要再說了。我若是再聽下去,最後不是被你嚇死,就是被你氣死!”說完長長歎了口氣,拿起自家的帕子輕輕為她拭去額角的汗水,一邊擦一邊問道:“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她連忙答道:“沒有不舒服,很好,很好,哪裏都很舒服。你想,出了這許多汗,排出這許多毒出來,哪裏還會不舒服?”說著話,突然覺得小腹處有一絲隱隱的痛感。這感覺如此熟悉,使得她想起自己已經有兩個月都沒來月事了。不過,她這個一向都不甚準,經常推遲,現今有這痛感,估計是好事將近的前兆。不過,這應該不算在不舒服的行列之中,其實就算算在其中,她也不好意思說出口來。
嬴政如釋重負般說道:“沒事就好。”雖然這麼說,還是有些不放心,回頭看了一眼門外,道:“夏無且就在外頭,不如讓他進來看看。”
她死皺著一雙眉頭,盯著他看了半晌,說道:“阿政,你這是怎麼了?怎麼變的婆婆媽媽的?我雖然不是鐵打的女子,但是也還沒脆弱到連跑個步都要看太醫的程度。你知不知道,你的這種做法實則是在向世人變相的將我宣傳成個弱女子。”
嬴政麵無表情道:“怎麼,難道你以為自己很強嗎?實話告訴你,自從在秦國第一眼見到你的那個時候起,你就從來都沒強過。”
這話說的也太過了,她憤然道:“你這叫什麼話?我怎麼……”
嬴政打斷她的話,道:“好了,我不想跟你吵架。你現在身子虛弱,適宜靜養,還是讓蒙恬送你回去吧。”
“等等!”她抬眼認真無比的凝視著他的眼睛,半晌嘴角一咧,綻放出一個笑容來,幽幽的說道:“阿政,我知道有時候,男人會有一些事情不希望被女人知道,亦不希望女人打擾他思考這一類事情。如今你這般不希望我留下,不知道是不是遇上了這樣的事?”
嬴政默然不語。
她點了點頭,放開他的袖子,正色道:“既然這樣,那我便回去吧。”轉身走了兩步又轉回來,不滿的嚷道:“喂,你不會這麼無情吧,我好歹跑了這許多路才過來的!就算你不想要我打擾你,我們也可以分室而居麼。”屆時,她睡她的覺,他思他的考,實在沒什麼妨礙。
嬴政似笑非笑的說道:“分室而居?”他抬眼凝視她半晌,忽然嘴角輕輕揚起一個弧度,柔聲道:“過來吧。”見她沒什麼動作,臉部表情似有一絲別扭的意味在裏頭,禁不住嘴角笑意加深,輕輕道:“那我過去。”
她很有些得意,等著他走過來,沒想到他並沒有過來,而是走到了屏風後頭拉開被子動作嫻熟的鋪了起來。一邊鋪一邊說:“今晚,如果你不嫌吵得慌,就睡在這裏吧。”說著手上動作忽然一滯,歎息一般說道:“你剛剛還犯暈又惡心,怎麼不好好休息,為什麼還要跑那麼多路過來?幸虧沒有什麼,倘若,就算你這次暫時安然無恙了,也不可存有僥幸心理。人生在世,哪能夠事事都如意?沒有哪一個人能夠一輩子都有好運氣。”說著,腦子裏又掠過那一組最不樂意見到的畫麵,登時手上一緊,長歎一聲,道:“往往都是得到了什麼,必然就要失去一些。雖然那失去的很快就會成為過去,但是失去的時候卻也還是要飽受一番折磨。別的人我管不著,但是對於你,我是不希望你有所失的。”他越說聲音越小,說到最後便像是在自言自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