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如同怪獸一般吞噬著我脆弱的心靈。
眼裏迸射出仇恨的火花,嘴角掛著鹹澀的淚水。
我心裏恨透了那兩個天殺的惡人!但我更恨的,是麵對歹徒時,無力與之抗衡的自己!
我攥緊拳頭,一下又一下地砸在床板,口腔裏泛起一抹濃重的血腥味。
趙琳按住我胳膊,安撫道:“副局說了,人抓到一個,跑了一個。現場有血跡,受害人和另一名犯罪嫌疑人下落不明。警方已經封鎖了林子,相信結果很快就能出來。”
“結果?我要的不是結果!我要裴老師安然無恙的回來!”
我發出撕心裂肺的吼叫聲,痛苦得快要窒息!
為什麼?為什麼我不能把她救下?僅僅是因為那一念之仁嗎?
趙琳見我狂性大發,立刻叫來護士給我打了一針鎮定劑。
眼皮越來越沉,隱約聽見趙琳和人打電話說:“你回來看看張讚吧,我擔心他承受不了這份打擊……嗯,是的,裴老師失蹤了,副局說她極有可能已經遭遇不測……”
病房門猛地被推開,耳邊傳來高陽的聲音:“張讚呢?張讚在哪兒?他怎麼樣了?”
“噓!我剛給他打了一針,你……”趙琳的聲音越來越輕,輕到我完全聽不見。我知道藥勁兒上來了,可我不想像個廢人一樣,睡在這痛苦的牢籠裏,等待死神對裴老師的最後判決。
再次醒來時,我出奇地平靜,盡量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隻是,無論如何也隱藏不住,眼中閃爍著的那份痛苦。
趙琳勸我別太難過,生離死別是人生常事,除了坦然麵對,我們沒有其他出路。即便是痛苦,也要優雅的堅強。生而為人,難逃宿命。
眼圈一紅,眼淚差點又掉下來。她後麵說了很多大道理,可我都聽不進去。我隻想讓裴老師回來啊!哪怕她打我罵我,都不要緊,隻要她能活蹦亂跳地站在我麵前,我願意讓她折磨一輩子!
我像行將就木的老人一樣,懷念著那些和她糾纏不清的日子。我玩弄過她的感情,觸碰過她的底線,看過她最柔軟的內心。
一個可憐的、從來沒被人好好愛過的傻女人,就這麼走了,她走得那麼突然,甚至沒給我告別的機會。
我躺在病床上,無力地望著牆壁,突然對這操-蛋的世界失去了信心。
雲姨和林嬌兒破天荒地來醫院探望我,見我半死不活的樣子,雲姨氣急敗壞地揪著我的衣領,死命搖晃著我的身體:“你給我打起精神來!老娘白養了你三年,可不想白發人送黑發人!你要死,也把我搭在你身上的錢賺回來再死!聽見沒有?”
“你這種廢物,活著浪費空氣,死了更浪費土地呀!這幾年,你吃我們家的,住我們家的。要是你稍微還有那麼一點兒良心,也該把你欠的恩情還完了再去死!”
“住口!沒見過你們這麼喪心病狂的家屬,病人都這樣了,還說這麼過份的話!都給我出去!”要不是趙琳攔著,我可能會被雲姨從窗口扔出去,看她那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我突然覺得自己的存在就是個笑話。
我住院期間,高陽和劉豪幾乎天天來看望我,想盡辦法地逗我開心,可我就是笑不出來。
胡天月來探望我,勸我想想她當初經曆的那些事。那時候,她也很想舍棄自我,貞潔烈女一樣死去。後來才想明白,與其毫無意義地去死,不如按自己的想法活下去,就算有點肮髒也沒有關係。
我紅著眼睛看著她,慘然一笑。她拍著我的肩膀,說她懂我心裏的苦楚,卻無法替我分擔。
說完這些,胡天月眼睛也紅了,她哭著跑出病房,看得我心裏一陣陣酸楚。
再後來,白晶晶帶著白粥來看過我一次,她不像別人那樣勸我,而是淡淡地說著她自己的事。為了供弟弟繼續讀書,白晶晶退學了。白天在商場做促銷,晚上到夜總會陪酒。她說她現在就一個心願,希望自己能堅持到弟弟成家立業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