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枝竟然抖落,在畫紙上落下一個豆大的汙點。
“小妹妹,你可識得這畫中人?”高勝寒俯下身柔聲問道。
小女孩愣了一愣,抬眼看了看他,那雙空洞的眼神裏竟然了濃濃的憂鬱和傷感,更有一陣令人望而卻步的恨意!
小女孩默不作聲又低垂下頭,她的眼中分明閃爍著淚光。
忽然間她一聲尖叫,扯起手中的畫作撕個粉碎,她的臉因為憤怒和哀傷已然完全扭曲!
然後奪門而出!
“琴兒!琴兒!”江郎中顧不得穿好衣服披著長衫追進了雨中…
雨霧漸漸濃了,遠處的群山漸漸模糊,周圍也漸漸暗下來。
出了巷子,遠處已漸漸有了人聲。
嬰兒的啼哭聲,母親的嗬責聲,丈夫醉酒聲,還有雞鳴聲、狗吠聲……
這些聲音裏都充滿了生命的躍動,都充滿了人類的愛。
在聆聽的一瞬間,他忽然慶幸自己沒去做那件不該做的事。
他這次來,並不是單純看望江郎中這樣簡單,他的目的是逼迫江郎中替他做一件他無法做到的事情
——他要借助江郎中的手結果了那第七人的命!
老天真的太不公平,有的人本該好好活著的,卻無緣無故丟了性命,還枉自連累家人跟著生不如死;有的人作惡多端本該一死了之,卻偏偏活了下來…
他不是不能強迫江郎中做那件事,隻是他不能確認一個仁愛的醫者能否會那樣做。
他更不加不忍奪去那個小女孩殘存的最後一點寄托。
或許,這最後的一點就是她的命!
沒有他,她會死…
但留給高勝寒的時間所剩不多,還有兩日!
不!
或許更短!
他必須在那第七人醒來之前要了他的命!
立刻馬上,刻不容緩!
或許隻有天黑下來才是他最好也是最後的機會!
黑夜如風一般姍姍而來,但終究還是來了。
高勝寒卻是不急,他有足夠的耐心,既然早晚要來,又何必急於一時?
黑夜如墨,風雨如晦,當遠處的雄雞第一聲報曉,東邊的天邊還未魚白的時候,高勝寒的眼睛裏卻忽然也發出了光。
這個時候是一天中人們最倦怠最鬆懈的時候。
也就在這一瞬間,他心裏即便沒有十拿九穩的把握,但此時此刻他的身體裏似乎天然有一種信心和力量,支配著他無所畏懼勇往直前。
他相信那第七人絕對見不到今天的第一縷霞光!
柴房內外燈火通明。
外麵四周是零零散散來回走動的哨兵,大門裏邊正中的位置擺著一張方桌,剛來換崗的兩個守衛正在擺杯筷,另外三人滿臉倦意,想必已經一夜無眠,倚靠在靠背椅子上昏昏欲睡。
忽然,不遠處的馬廄旁的草料堆一片火光,夾雜著劈裏啪啦什物燃燒的聲音,火借風勢越燒越旺,緊接著有人一陣驚呼,“著火了!著火了!”
那三名昏昏欲睡的守衛被呼叫聲驚醒,睜眼就看到遠處熊熊大火燃亮了整個黑夜,不由得站起身驚得張開了嘴,抽出兵刃正欲起身相救,卻被那兩個新來的守衛一把摁在椅子上,其中一人笑道,“定是有人聲東擊西的詭計!你我責任在此,休要上了賊人的當!”
那三人聞聽有理,隻得眼睜睜看著火光越燒越大。
忽然間,黑暗中晃出一黑影,全身黑衣,就連他的臉上也罩著一層黑布,隻露出一雙眸子炯炯發光。
一守衛剛喝了幾口燒刀子,以為眼花還未來得及看清楚那黑影,那人的一隻手已扼住了他的脖子,隻聽“哢嚓”一聲,這守衛身子便軟軟地靠在靠背椅子上坐著一動沒有動,可是他自己的頭卻已突然軟軟地歪了下去,眼睛凸出,臉上露出種奇怪的表情。
其後鮮血就突然從他嘴裏噴了出來。
血並沒有噴在高勝寒的身上。
他的劍並不算快,當劍光出鞘的時候卻如煙花一樣絢爛,當你看見時,已經落在你身上。
煙花盡管絢爛,卻也隻有一刹那,但這已足夠!
高勝寒的長劍入鞘的時候,那四條身影還未倒下,他們每一張臉上也帶著種說不出有多麼奇怪的表情,張大的嘴巴如脫了水的死魚,眼睛更是死魚般的凸了出來。
他們嘴巴張開,手卻緊緊捂著頸下,似要奮力叫出聲…
但是,他們再也沒有機會出聲!
他們每個人的咽喉處都有一道淺淺的劍痕,血正是從劍痕出泉水般湧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