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雙大手從後麵扶起了她,“伊蓮,你還好吧?有沒有摔痛?”那溫柔的聲音是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
她甩掉了眼角的淚,深深吸了口氣,把臉藏進了黑暗裏,“蔣小偉,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在外麵散步,看見你往林子裏拚命的跑,不放心,就跟了過來。”他扳過她的肩,“你怎麼了,這麼晚了怎麼一個人跑到這裏來?”
她慢慢仰起頭,月光從樹葉的縫隙篩落下來,碎成點點光斑映照在她的臉上,秀美絕倫的小臉淚跡斑駁,那樣蒼白、悲傷、狼狽。
“……我沒事。”她搖了搖頭,然後擠出一絲笑意,“今天這麼開心,不想就這樣結束了,我去拿瓶酒來,我們一起喝吧?”
“喝酒?”他愣了下,“現在很晚了……”
她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黯然的垂下了眸子,濃密的睫毛在皮膚上投下了一道失落的陰影。
“那就算了吧!”她抬起睫毛,給了他一個微笑,那笑容虛弱的像樹林裏縹緲的月光,“我們回去吧。”
她朝林子外走去,他跟在後麵,一前一後的走出了林子,來到路口,她朝他揮了揮手““小偉,晚安。”說完,走進了通向自己房間的碎石小徑。
可她沒有進去,拐了一圈又出來了,獨自去酒窖取了瓶97年的RomaneeConti。
出來時,發現他就站在門口等著她。
“我就知道你不會回去。”他輕輕的歎了口氣。
她微微震了下。
是啊,在這個世上,恐怕也隻有蔣小偉最了解她。
“我沒事,你回去吧,不用管我,我今天特別高興,就想喝點酒慶祝一下。”她試著再次衝他笑,可笑容還沒成型就被夜風吹散了。
他接過她手裏的酒瞅了眼,“97年的RomaneeConti,我最喜歡的,莫叔叔可真是藏了不少好酒啊,走吧,我陪你喝。”
他們繞過池塘,來到一棵偏僻的橡樹下坐了下來。
他起開了酒,正要倒,被伊蓮搶了過來,“我來倒。”
她給自己倒了小半杯,卻隻給他倒了一點點。
他挑了挑眉,“為什麼我這麼少?”
“你酒量不好,萬一醉了,誰來保護我?”她撅起了小嘴。
他撓撓頭,自嘲的笑了笑,“難得你有需要我保護的時候,好吧,那今晚,我就隻站崗,不舍命陪君子了。”
她晃了晃杯中的酒,然後飲了一小口,“小偉,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喝酒的情景?”
“當然記得了。”他笑著頷首,他們之間的點點滴滴,他都記得很清楚,“那是萬聖節的時候,你爸比媽咪出去參加慈善拍賣會了。你偷偷撬開地窖的鎖,從裏麵拿來了一瓶紅酒,還說我們過了十歲就是大人了,大人就應該喝點酒。可是我才喝了一杯就暈暈乎乎的了,而你竟然喝掉了半瓶,還一邊喝一邊說:‘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紅酒啊,真好喝。’嚇得你們家管家羅絲嫲嫲趕緊把剩下的酒收了起來,還直說你有酒鬼的潛質。”
她咯咯直笑,“羅絲嫲嫲還給我們上教育課呢。”她清了清嗓子,學起羅絲的樣子,“小伊蓮,我告訴你,這酒不是什麼好東西,嚐一口就好,千萬不能貪杯。你知不知道,酒後有三失,失言、失態、失德,最可怕的,還可能會失身。所以以後你要珍惜生命,遠離酒精!”說完,她倚上樹幹哈哈大笑起來。
“好在,她替我們保守了這個秘密,沒有告訴你爸比,不然你可要被罰關禁閉了。”蔣俊偉躺到草地上,雙頭交叉托住了後腦勺,“好懷念小時候啊,怎麼頑皮都可以!”
“嗯。”伊蓮點點頭,她多希望大家都沒有變,還像從前一樣。可是這個世界上怎會有一塵不變的事物,人會變,心會變,連天上的星星也會變。
她仰起頭望向遠方的天空。
數不清的星星掛在夜幕下,一閃一閃,光輝四射,它們已經經曆了數億年的變遷,有些甚至已經不存在了,留給人們的隻是從前的美好。
她似乎又起了傷感,舉起杯,將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之後,他們邊喝邊聊,不知不覺就喝去了大半瓶。
她打了個嗝,躺到了草地上,“小偉,我醉了。”
“那我們走吧,我帶你去醒酒。”他伸手想去扶她,她噗嗤一笑滾開了,“騙你的,我告訴你,真正喝醉了的人一定說自己沒醉,說自己醉了的一定沒喝醉。”她張大了漂亮的霧似的大眼睛看著他,“你醉了沒有?”
“我加起來才喝了一杯不到。”他攤了攤手。
“你不可以醉,因為你要站崗。”她翻了個身,平躺到了草地上,雙手托住後腦勺,眺望著天空,星河的光影靜靜流瀉在她美麗的麵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