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酮讓路峰他們調查的那個前台,從昨晚上就被關押在收押室裏。她從一年前加入彩虹色調公司,在他們同事的眼裏,是個溫柔勤勞的好姑娘,每個人都誇她不錯。
就連挑剔刻薄到極點的老板娘,也對她讚不絕口。
她叫徐靜金,一年前從南方過來打工。她家裏父母都在,弟弟妹妹在上學,她掙了錢,大部分都給了家裏,供弟弟妹妹上學用。
我細細打量著徐靜金,越看越覺得有種怪異的違和感。
從長相來說,她其實算漂亮那一類的。
但她的漂亮,卻無法讓人記住。
她臉頰的弧度,她眉毛的彎度和淺淡,她的眼神,她的鼻子,她嘴角微笑的弧度,都像是固定好的。
這種固定好的狀態,平和而沒有攻擊性,是美的,卻也是最讓人無法記住的。
這算是一種另類的大眾臉,讓人永遠記不住,轉頭就忘。
我朝前湊了湊,總覺得她本來不該是這種長相,她應該有另外一種臉才對。
徐靜金一直任我打量著,嘴角的笑一直不變,眼神也一直沒有變化,好脾氣到了極點,也鎮定到了極點。
“你真的是徐靜金?”我懷疑的詢問她。
“我是徐靜金。”她的聲音也不粗不細,細細柔柔挺好聽,但絕對無法給人留下印象。
我搖搖頭,“不對,不對。”
任酮從外麵走了進來,臉上帶著不悅,“你在這裏幹什麼?”
我訕訕摸了摸鼻頭,有種被當場抓包的尷尬感覺,“我覺得她有些不對勁,就過來看看。你看,她的臉她的眼眉,你看她的眼神,還有她的笑,像是從機器模子裏刻出來的似的,什麼都剛剛好,剛剛好讓人記不住。”
路峰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微微彎著腰,說話的時候,嘴裏的熱氣噴到了我的臉頰上,冒著一股大蒜味兒。
他意味深長的笑著,仿佛已經抓住了徐靜金隱藏的貓膩似的,“眼神不錯啊,寧彩。”
我推開他的大臉,朝旁邊側了幾步,站到杜凱旁邊。
杜凱“嘿嘿”朝我咧嘴一樂,又是一股大蒜味兒撲了過來。
任酮他們坐了下來,我站在任酮身後。
我本來也想坐下來,但一共就三張椅子,被任酮他們三個占了,我就隻能站著了。
要換平時,站著也沒什麼,但今天下雨,我的膝蓋一直脹痛著,酸的要命。站一小會兒沒什麼問題,時間長了,就好似膝蓋的骨頭裏穿了幾根魚刺似的,特別難受。
路峰他們昨天已經雷厲風行的找到了幾樣證據,可以證明徐靜金就是害李紅他們的凶手。
她也不是真正的徐靜金,而是傅穎。
真正的徐靜金,一年多前,整容成了傅穎的模樣,代替傅穎去了國外。她在三個月前死了,和吳語剛一起,死於吸毒過量。
而整容成徐靜金的傅穎,來到了彩虹色調公司,應聘成了前台,一直在這裏幹了一年多。
路峰將從傅穎租屋床底石板下搜出來的證物,擺放到桌子上。
有致人迷幻的藥物,有用於下降頭的蜘蛛幹蜈蚣幹,有插著針的木頭人,還有一本記載著怎樣下降頭害人的書。
傅穎的心理素質十分好,即使證物都在,她卻依舊十分鎮定,拒不承認這是她的。在歐博士送來指紋對比之後,傅穎又換了一種說法,承認這是她的,但不承認這是用於害人。
傅穎說她弄這些,隻是為了興趣愛好,覺得這有意思。
即使給她上了測謊儀,都拿她沒辦法,她實在過分冷靜。
九點多,傅穎的父母進了審訊室。
傅穎的父親身形瘦弱,麵若枯槁,像是隨時都會倒下去似的。傅穎的母親,和她父親的長相正好相反,又高又壯,一張很長的馬臉,顴骨很高,嘴唇很大,但卻有著許多的皺褶,像是皺巴巴的兩片菜葉子貼在臉上。
傅穎母親在見到傅穎之前,一直強裝著鎮定。在見到傅穎之後,她崩潰了。
她撲到傅穎,用力抓著傅穎的胳膊,一邊哭一邊嚷著,“小穎啊,你怎麼整成這個樣子了?你到底是怎麼了啊?怎麼弄出這些事兒來了啊?小穎啊,你這是要媽的命啊。”
杜凱將傅穎母親扯起來,讓她坐到椅子上。
傅穎爸爸一手撐在桌子上,眼珠子顫動著,整個人搖搖欲墜,仿佛隨時會倒下似的。
“小穎,小穎,你怎麼弄成這樣了?”傅穎爸爸氣若遊絲,聲音細微到簡直要聽不到了。
傅穎眨了下眼睛,嘴角的弧度不僅沒有垂下來,反而更高了。她眼神依舊鎮定,看著她父母這麼痛苦,眼中卻沒有任何愧疚感,仿佛不關她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