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求凰

司馬相如和卓文君,一個是被臨邛縣令奉為上賓的才子,一個是孀居在家的佳人。一個是才華橫溢但家徒四壁的大才子;一個是文采斐然且富比王侯的富家千金。原本異路的兩人,偏偏碰撞出愛情的火花,這契機便是綠綺傳情文君亂心。

他們的故事,是從司馬相如做客卓家,在卓家大堂上彈唱那首著名的《風求凰》開始的:

鳳兮鳳兮歸故鄉,邀遊四海求其皇。

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豔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

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

皇兮皇兮從我棲,得托孽尾永為妃.

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

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餘悲,

第一首詩表達了司馬相如對卓文君的無限傾慕和熱烈追求。司馬相如自喻為鳳,比卓文君為皇(凰),在本詩的特定背景中有多重含義。

其一,鳳凰是傳說中的神鳥,雄日風,雌日凰。古人稱麟、鳳、龜、龍為天地間“四靈竹(《禮記?禮運》).鳳凰則為鳥中之王。司馬相如在當時文壇上已負盛名,卓文君亦才貌超絕非等閑女流。故此處比為鳳凰,正有浩氣淩雲、自命非凡之意。“邀遊四海”更加強了一層寓意,既緊扣鳳凰“出於東方君子之國,翱翔四海之外,過昆侖,飲砥柱,羽弱水,莫(暮)宿風穴竹(郭璞注《爾雅》引天老雲)的神話傳說,又隱喻司馬相如的宦遊經曆:此前他曾遊京師,被景帝任為武騎常侍,因景帝不好辭賦,相如誌不獲展,因借病辭官客遊天梁。梁孝王廣納文士,相如在其門下“與諸生遊士居數歲”。後因梁王卒,這才返“歸故鄉竹”。足見其“良禽擇木而棲”。

其二,古人常以“鳳凰於飛”、“鸞鳳和嗚”喻夫妻和諧美好。此處則以鳳求凰喻司馬相如向卓文君求愛,而H邀遊四海竹,則意味著佳偶之難得。

其三,鳳凰又與音樂相關。卓文君雅好音樂,司馬相如以琴聲“求其皇竹,正喻以琴心求知音乏意,使人想起俞伯牙與鍾子期”高山流水一的音樂交流,從而發出芸芸人海,知音難覓之歎。

果不其然,驚鴻一瞥之餘,卓文君驚羨司馬相如的儒雅英俊,佩服司馬相如的才華。對於眼前這位才子,她已經為之傾倒。她由是相信,之前的怨歎和不幸,都隻是為了讓自己遇見他。那一刻,她勇敢堅定地握住了上天垂憐的手。

悠揚的琴聲,在大廳裏回蕩,喧嘩頓時鴉雀無聲。悠悠琴音透過屏風,卓文君感受到旋律中所表達的愛戀與追慕之情,司馬相如的情意已深深地融進了他的手指間,那旋律不是從琴上流出,而是從心底湧來。一曲才罷,又一曲響起。愛如潮水將她淹沒,讓她透不過氣來。仍是那首《鳳求凰》的旋律,但第二首比第一首更激越,更火熱,更為大膽熾烈,像烈火一般燒得她渾身發燙,心兒發抖,一個少女的心,被琴聲勾走了。第二首暗約卓文君半夜幽會,並一起私奔。“孳尾”,指鳥獸雌雄交媾。“中夜”,即半夜。前兩句呼喚卓文君前來幽媾結合,琴聲,歌聲,聲聲扣動著卓文君的心扉,她聽出了男歡女愛的諧音,滿麵飛紅。三四句暗示彼此情投意合連夜私奔,不會有人知:遣五六句表明遠走高飛,叮嚀對方不要使我失望,徒然為你感念相思而悲傷。司馬相如對卓文君寡居心理狀態和愛情渴望亦早有了解,而今複以琴心挑之,故敢大膽無忌如此。

大膽而熱烈的表白。感情真摯,渲染得當。字裏行間洋溢著對世俗禮法的蔑視,琴挑著那個不凡女子心旌搖蕩,一見傾心,突破世俗的樊籬,毅然地走到了一起。一曲鳳求凰,千古傳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