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小嘴一癟,“他什麼樣?他長得挺好看的!眉清目秀!成熟穩重!頗有文采!”
辛霖一個頭兩個大:“他那樣也叫好看?”
家中父親俊美絕倫,兩個哥哥都是絕色風流。
怎的就出了這個瘸眼的,見慣了絕頂美男子,卻喜歡上那麼一個普通的老男人!
新月不管不顧:“我不管,我這輩子就要嫁給他!”
辛霖:“你趕緊收回自己說過的話!不要讓哥哥去要他的命!”
新月:“你要是敢碰他一根汗毛,我就跟你斷絕兄妹關係!”
辛霖眉頭一皺,直接命人將新月的宮門關上,又讓人禁衛軍看著,不讓她出宮。
新月公主這樣一鬧,賀慈直接被推上了盛都的風口浪尖。
又聽新月在宮中被禁足。
他既心疼,又鬆了一口氣。
畢竟是他配不上她,他別無所求,隻希望這個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幸幸福福的。
他沒等辛縝親自來找,便收拾好了東西,準備離開盛都。
跟楊輕寒來盛都的時候,他就把這裏當成了自己第二個故鄉,要離開的時候,在屋裏孤坐了大半夜,才提起包袱。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他人剛出城門,就被一輛馬車追了上來。
他認命的回過頭。
卻見濃墨一般的夜色裏,馬車簾幕被一隻玉手掀開。
一張精致柔美的臉顯露出來,嘴角微勾,笑意蘊在眼角。
賀慈一愣。
楊輕寒笑道,“怎麼,幾個月不見,現在看到我很驚訝?”
賀慈皺著眉看了一眼她身側的新月,心中忐忑,“大小姐,你這是要做什麼……”
這麼多年,稱呼還是沒改。
楊輕寒也沒說什麼,將女兒小手握住,美目盈盈,“你要走,我知道留不下你,但是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不給賀慈說話的機會,楊輕寒繼續道,“今晚來這裏的隻有我和新月兩個人,我拜托你的事,你可以選擇接受,也可以選擇拒絕,不管你選什麼,隻要有我在,都不會有人敢威逼傷害你,阿縝也不可以。”
賀慈抬眸,望著馬車裏容貌相似的母女兩,神情肅穆。
“什麼事?”
“宮裏悶,你幫我照顧新月,帶她出去長長見識。”
賀慈再次呆住。
這件事,看似是讓他照顧新月,其實是楊輕寒在給他靠近新月的機會。
如果他接受,即意味著他選擇接納新月……
可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的女兒……
賀慈眼神複雜的抿緊了嘴唇,內心天人交戰。
隨著他的沉默,新月臉上的悲傷越加明顯,出來前,她跟娘親說好了,如果賀慈選擇帶她走,那她便義無反顧的跟他走,若賀慈拒絕了她,那她日後的婚事便聽爹爹的安排。
她原是信心滿滿的同娘親出來。
可現在,她坐在溫暖的馬車裏,渾身冰冷,嘴角笑意消失,寒風刮來跟刀子似的,連皮帶肉刺疼得厲害。
他不說話,那冰冷便直接竄入心窩,激得她落寞無比的呼出一口氣來。
“娘親,我們回去吧。”
不想為難他。
她笑容苦澀的拉住楊輕寒的衣袖,“送賀叔叔到這裏就可以了,前方的路,他自己一個人也會走得好好的。”
楊輕寒見賀慈低垂著臉,睫羽傾覆,遮住眼底種種情緒,便也洞悉了他的想法。
“那行吧。”她也沒有喪氣,便也隻是爽朗的笑了一聲,“賀慈,記得常回來看看。”
賀慈失笑,拱手道了聲“好”。
楊輕寒又道,“年關我和阿縝想給新月物色個夫君,你是新月的長輩,到時候也回來一塊兒幫幫忙。”
說罷,也不等賀慈回複,便決然落了車簾。
賀慈隻覺得腦子翁的一聲,身體驀的僵在原地,空茫恍惚的眼神看著馬車轔轔遠處,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馬車很快消失在城門口。
賀慈卻覺得渾身的力氣似被抽離了一般,雙腿有些發軟,半晌竟邁不出半步。
後來,他才提起包袱,慢慢離開了盛都城門。
……
春節除夕。
宮裏為新月公主舉辦了挑選駙馬的大宴。
整個盛都,年滿十八的所有未婚公子經過層層篩選,終於隻剩下三四位仍在角逐。
其中有個名叫李長巍的寒門子弟,雖生長在貧困落寞的家族,卻揖讓清雅,麵容清俊,待人接物文質彬彬,極有好人緣。
最讓新月喜歡的是,他自小的偶像便是她娘親,十分有才學,在斷案驗屍這方麵很有見解。
兩人一見如故,聊得格外投機。
賀慈千裏迢迢跋涉回來,連衣服都沒時間換,便直接進了宮。
一進禦花園,便見明媚的少女倚在閣樓窗邊與一個容貌清雅的少年有說有笑,胸口頓時有些悶悶的發疼。
“賀叔叔!你回來啦!”
新月看見了他,在樓上笑著衝他揮手,漂亮的五官跟神仙一樣,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是天上的星子,亮起璀璨而又溫柔的淺光,眼角眉梢都是寵溺。
賀慈見那少年也往這邊看過來,隻覺得自己灰頭土臉,風塵仆仆,落魄又醜陋,和那青春少艾的男女形成鮮明對比。
他隻覺得閣樓上的畫麵刺眼極了,片刻也不想留在這裏,轉身就走。
宮裏很熱鬧。
因駙馬人選都在宮裏,處處都是恭賀聲。
賀慈心慌意亂的在宮裏胡亂走,眉頭擰成一團,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兒,究竟要做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他在新月的宮殿前停下來,抬眸看了一眼頭上的牌匾,腦海裏開始浮現起自己曾經陪伴她長大的無數個日日夜夜。
心口仿若刀割,悔意漸漸漫上心頭。
可那又怎麼辦,她已經要屬於別的男人了。
以後,再也不會有一個小丫頭,日日跟在他身後轉悠了。
“賀叔叔?”
身後,女孩兒的聲音讓他如夢驚醒。
賀慈猛地轉過身來,見新月站在他身後,漆亮的眸子流光溢彩,“賀叔叔,你怎麼了?”
賀慈貪婪的望著她,“新月……”
他將自己放逐出去,以為會忘記,會放下,可他還是高估自己了。
離開隻讓他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心意。
這個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入了他的心,他根本不可能放棄她。
他衝過去,一把將她抱住,聲音微哽,“新月,我錯了……”
新月懵了,“賀叔叔,你怎麼錯了?”
賀慈眼眶發緊,繃得很是難受,“我不該不要你,不是,我沒有不要你,我隻是不敢,你知道,我比你大那麼多,我怎麼敢……”
新月沒說話,大大的眸子望著他胡茬叢生的下巴。
賀慈低頭,羞愧的看她一眼,“你也覺得我很惡心吧?我都可以做你爹了……卻還對你有那樣的心思。”
說起年紀,他苦笑一聲,將懷裏的女孩兒緩緩放開。
“對不起……新月,我知道這個時候說這些已經晚了,但我還是想說,祝你幸福。”
他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是該走,她現在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他這個糟老頭子留下來做什麼,不過礙眼罷了。
少年人的喜歡大多數是一時興起。
她對他也不過是一時的興趣。
他活了這麼多年,竟還會這樣幼稚可憐的去奢求一個公主的喜歡,太可笑了。
“賀叔叔!”
新月叫住他。
賀慈蹲在原地,沒回頭,聲音一瞬間蒼老了十歲,“公主還有何事?”
新月嘴角翹了翹,走過去,小手伸進他泛著寒意的大掌裏,歪頭,看著他的薄唇,“你這次回來是來幫我物色夫君的嗎?”
賀慈僵住,“我不——”
“那你做我的夫君怎麼樣?”
賀慈瞳孔微張,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你不是和——”
“你是說李長巍嗎?我欣賞他的才華,想拜他為師,可想來想去,他還是不如賀叔叔,我隻想做賀叔叔的弟子,賀叔叔,你好好考慮考慮,收我為徒如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