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濃墨,伸手不見五指。
寒風凜凜中,突然出現了一道冷酷的聲音。
你說嚇不嚇人?
徐文卿卻一點也不害怕。
他已萬念俱灰,沉浸在濃濃的自責當中。
前有飛燕的死,以及飛燕山莊的消亡,都是因為他。
後有羅峰,那個直率的少年居然也是因他而死!
當年見羅峰因為小寡婦的死而沉寂,他便把自己閑暇時隨手寫下的手劄扔到一個能被羅峰發現的地方。
他本來是想利用自己的經曆來激起羅峰重新生活的勇氣——那手劄裏的內容都是他曾在江湖上的真實經曆,不過並沒有寫上自己的名字,以及有關於飛燕的一切。
事實上,手劄也確實起到了作用。
羅峰走的那天他是知道的。
徐文卿並沒有阻攔。
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羅峰居然找到了月如鉤,把它也帶走了——自從飛燕死後,月如鉤已被他藏了起來,並且在那時他的身體已出了變故,再也不能用刀了。
結果,羅峰卻因為月如鉤而送了命。
這讓徐文卿難以接受。
他視羅峰為朋友,朋友卻因他而死。
想到這裏,徐文卿已淚流滿麵。
徐文卿道:“我很想,我很想,你願意幫我一把?”
黑暗中,他不知道說話的人在哪兒,也不知道這個人是誰。
他隻希望這個人願意幫他一把,結果他的性命,讓他與這人世間有個了斷。
蕭月樓沉默。
那冷酷的聲音自然是來自蕭月樓。
這是蕭月樓有生以來第一次見人這麼絕望。
在這以前,他所見到的人都怕死,拚了命的想要活著。
為此不惜一切代價,隻為換得一個存活的機會。
哪怕是隻能苟延殘喘,哪怕是當牛做馬,為奴為婢,哪怕是缺胳膊斷腿,哪怕是腰身以下被斬斷了,這些人都還在掙紮地活著。
但徐文卿卻和他見過的那些人完全不一樣。
徐文卿已完全不想活了!
蕭月樓忽然道:“既然你這麼想死,為什麼不自我了斷?”
徐文卿苦澀道:“我做不到。”
“哦?”
“盡管我已半身癱瘓,雙手已沒有力氣,但我還有牙齒,我不是沒想過咬舌自盡,可是我不能。”
徐文卿的聲音忽然高亢起來:“我是個江湖人,我曾遊走於刀尖之上,數次在生死一線間徘徊,我這樣的人,又怎麼能夠咬舌自盡?”
蕭月樓神色動容。
徐文卿說這句話的時候,有一股豪情透體而出。
黑暗中,蕭月樓看不見徐文卿,卻仿佛感覺到徐文卿身上有一道奪目的光輝在閃耀。
徐文卿雖然還坐著,但蕭月樓卻像是看到他已站了起來。
身材高大,卓爾不群!
“這才是公子文卿!”
蕭月樓忍不住低語。
徐文卿並沒有聽到,他渴求道:“我懇求你,幫我一把。”
蕭月樓回過神來,剛才那種感覺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可憐感。
蕭月樓道:“我從不免費殺人。”
徐文卿道:“你是一個殺手?”
蕭月樓道:“是的。”
徐文卿道:“你的收費貴嗎?”
蕭月樓道:“很貴。”
徐文卿苦澀道:“可我現在連半文錢也沒有。”
蕭月樓道:“不,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