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菲菲說的沒錯,她本來就是這樣的人。
作為天涯海閣裏的唯一女殺手——魅姬,她完成任務從來都不是倚仗自身的功夫,而是那近乎能洞察一切的目光,和那細密的心思。
她一向認為,刀斧加身遠沒有心靈深處被撕裂痛苦。
因為外在的傷口終會痊愈,但內心的創傷卻難以被撫平。
有時候,蕭月樓甚至覺得在雲菲菲的嫵媚麵孔下一定有一張蒼老的臉。
——隻有飽經風霜和曆經時間沉澱後的人才會有這樣深刻的見識。
聯係起徐文卿身上所發生的情況,蕭月樓甚至認為雲菲菲一定也有一段像飛燕山莊僅存的三個人那樣的過往。
但雲菲菲從沒提過以前的事,蕭月樓也無法去證實。
——他總不能貿然地去問一個女人的過往吧?
月光下,兩人仍在趕路。
雲菲菲的步伐已經不再輕快,她像是有了心事。
蕭月樓已經沉默了很久。
蕭月樓一不開口,雲菲菲的嘴就像被人用針給縫上了。
終於,蕭月樓出聲道:“對不起。”
雲菲菲忽然停下來,卻沒回頭,平靜道:“你在跟我道歉?”
蕭月樓道:“我不該過問你的行事手段。”
“哦?”
“你不是我,你就是你,你用你的行動證明我的方法不適合你,所以你才是天涯海閣裏唯一的女殺手!”
雲菲菲已轉過頭來,蕭月樓這才發現她的眼角有淚痕。
月色下,雲菲菲忽然笑了。
笑顏如花,那淚痕就像晨露留在花瓣上的痕跡。
雲菲菲道:“你剛才一直沉默,我還以為你心裏一定在怪我,畢竟我知道我的這種喜好實在有些陰毒。
但是換一個角度看,這些人若不是有各種各樣的欲望,他們又怎會落入我明擺著設下的圈套呢?
沒想到你居然能理解我,我很……高興!”
不等蕭月樓說什麼,雲菲菲的眼眸一轉,接著道:“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幹什麼嗎?”
蕭月樓道:“是什麼?”
雲菲菲道:“喝酒!和一個理解自己的人一起大碗喝酒,喝最醇香的好酒!”
蕭月樓回望四周,隻有無盡的樹,和淒冷的月色,除了他倆外沒有任何一個人,更沒有酒。
雲菲菲黯然道:“可惜,此刻卻沒有酒。”
她的聲音很輕,帶有濃濃的遺憾。
蕭月樓忍不住道:“但我們可以加快腳步,興許走出樹林便能看到一間酒家。”
“這麼晚,就算有也一定打烊了。”
“打烊了也沒關係,直接把老板叫起來。”
“這麼晚,人家一定已經躺在床上做著美夢,我們去驚擾他,他的臉色一定很臭,他就算給我們上酒,那酒的味道一定也是臭的。”
絕沒有人想喝又臭又酸的酒!
雲菲菲無奈道:“看來這頓酒隻有留在我們下次相遇的時候了。”
“下次相遇?你要走?”
蕭月樓問話的時候,他的神色沒有半分驚異。
他當然知道雲菲菲為什麼要走。
他隻是沒有想到會是這麼早。
畢竟到萬花城還有段距離。
雲菲菲沒有回答,她一跺腳,曼妙的身影便已竄起,在樹枝上連連踩過,很快便沒入在林間。
她的人雖然消失了,但她的聲音卻又開始傳了回來:“記得和我一起去見牡丹仙子,到時把這頓酒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