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月樓垂著手,手裏的血吻劍在輕微地顫抖,一滴滴血跡從他的虎口處流過劍身,劍身上那妖異的紅芒漸漸消失。
柳不驚靠在神色緊張的秦龍懷裏,臉色蒼白如紙,目光死死盯著蕭月樓,忍著肩頭處的劇痛,咬著牙關擠出一句話:“你這一劍本可以殺死我,為什麼不這麼做?”
蕭月樓道:“這一劍本就是衝著你這條手臂去的。”
柳不驚皺眉,想起獨孤傾城死的時候也斷了條右臂,道:“當年,你也是用的這一劍?”
蕭月樓點頭道:“是,不過劍魔比你強一點,臂膀雖斷,但反擊卻極為迅猛,那一戰我也差點死去。”
哈——嘶——
柳不驚在笑,卻牽動傷勢,使他的麵容扭曲成一團,看起來猙獰無比。
柳不驚道:“可恨啊……你為什麼還不殺了我?這些年我一直苦練,沒成想到頭來在殺死老賊的凶手口中還是比不過那老賊!”
柳不驚語聲蒼涼,心如死灰。
一為自身實力不足。
二為自己的現狀。
五歲練劍,至今已有二十年!
對於劍的熱愛,柳不驚敢認第二,這天下絕沒有人敢認第一!
白雪就像他的妻子,情人,朋友!
可柳不驚再也不能使劍了!
白雪現在正安靜地躺在那隻斷臂的手裏,柳不驚卻像是感覺到妻子情人朋友在離自己而去。
仿佛在這段時間裏,他已成了孤家寡人。
這種悲涼的感覺外人也許無法體會,但柳不驚隻覺眼睛開始泛酸。
肩頭處的劇痛隻是讓他咬緊牙關就可以忍受,但無法再使劍卻讓他流出了熱淚。
清冷的月色中,熱淚從柳不驚的臉龐滑落。
秦龍心裏很難受,他看著柳不驚長大,對柳不驚再熟悉不過,從柳不驚的話語中,他聽出柳不驚已有求死之意。
但他絕不能讓柳不驚死!
不隻是因為臨行前老主母的囑托,更是因為柳不驚的真正身份——堂堂劍魔之子,可以戰死,但絕不能自己求死!
現在蕭月樓是勝者,要想柳不驚不死,便隻有去求蕭月樓。
可是實力深不可測的蕭月樓會同意嗎?
秦龍不知道蕭月樓會不會同意,但他決心一試。
這輩子秦龍隻跪過獨孤傾城,但現在他已向蕭月樓下跪了。
這輩子他還沒求過人,但現在他已開口向蕭月樓低聲乞求:“蕭先生,您可否高抬貴手……放過我家公子?”
柳不驚尖叫道:“秦龍!你何必求他?我現在苟活下去又有何意義?敗就是敗,既是生死一戰,敗者就應該死!”
秦龍苦澀道:“公子,你莫非忘了老主母還在家裏等你?”
“母親……”
柳不驚神色一怔,沉默下去。
想起無淚之城裏的母親,柳不驚突然有了絲悔意,盡管口口聲聲不離勝敗生死,他一死倒是解脫了,可老母親該怎麼辦?
老母親隻有他這一個兒子啊……
可是要他向蕭月樓求情,柳不驚自問做不到。
一時,柳不驚蒼白的臉色變得有些晦暗。
雲菲菲將二人的神色盡收眼底,此刻不禁覺得心裏暢快不已,尤其是那柳不驚,先前折磨自己時可是神氣得緊,現在完全沒有了那種囂張氣焰,就像一隻落水狗。
想求蕭月樓饒命?
沒門!
雲菲菲驀地衝到蕭月樓身畔,朗聲道:“你可不能饒了他!”
蕭月樓望了她一眼,目光一冷,微微搖頭。
雲菲菲頓覺全身發冷,再不敢開口。
蕭月樓道:“現在,我可以帶她離開了麼?”
他的聲音很平靜,就像一潭沒有波瀾的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