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中,蕭月樓正在山林中奔行,他的目中閃爍著微弱的紅芒。
魔心又開始侵蝕他了。
這十幾天裏,每到黑夜,就會出現這種情況。
但是隻要他想著那夜的嬰兒哭聲,他便還能保存有幾分自己的意識。
現在,蕭月樓神色很掙紮。
他終究還是沒能喝到兄弟的喜酒!
盡管他能保持幾分清醒,但他還是不敢留下,他怕自己萬一被魔心徹底侵蝕,變成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那將會造成難以彌補的傷痛。
殺手是暗夜中的幽靈,孤獨和寂寞才應該是殺手的朋友和兄弟,葉一夕和雲菲菲與他的友情就像是上天的一種恩賜,他絕不容自己去毀滅掉這份恩賜!
所以蕭月樓執意不見雲菲菲。
所以蕭月樓執意不告訴葉一夕最近所發生的事,以及天涯海閣發出的天涯召集令。
後麵的路將極其的艱難,凶險無比,蕭月樓已決定獨自去麵對。
現在,他又回到了過往的三年裏一個人執行任務的那種日子。
與孤獨為伴,與寂寞為伍!
隻為了心中的目標,一路向北。
蕭月樓要去北方的洛陽,那是高飛要去的地方。
他隻希望高飛真的就在洛陽等他,那樣就能盡快地結束這一切。
午夜,星月的光星星點點地灑下。
夜風吹拂的樹葉在嘩啦啦作響。
樹林裏傳來陣陣花香。
正在奔行中的蕭月樓忽然身形一頓。
這時,有一道似有似無的歌聲響起:
江湖路,江湖人。
路在天涯,人已斷腸。
何必要掙紮。
人生不過百年,掙紮都是枉然,不如夢一場。
夢裏有九曲回廊,有如水月光。
語聲婉轉低吟,一曲完畢,一股淡淡的哀傷在彌漫。
但蕭月樓已眯起了眼,沒有被這股哀傷感染。
因為他的夢從來沒有這麼美好的事物,隻有森羅地獄,隻有冰冷血光,隻有熊熊火光。
這是深夜,此地又是荒郊野嶺,怎麼會突然出現歌聲?
蕭月樓的神色已變冷,他緩緩步出樹林。
樹林外亂石叢生,一塊亂石上正站著一道纖瘦的身影。
月光灑在她的身上,使她那本就潔白的衣裙表麵像是附著上一層淡淡的熒光。
她帶著鬥笠,麵容被鬥笠周圍掛著的白紗遮住。
蕭月樓走出來的瞬間,她當然也看到了蕭月樓。
“樣貌,身形,還有披風,你果然是他。”
她的聲音又輕又柔,就像輕輕刮過的晚風。
這時蕭月樓已看見她的左臂上正搭著一根拂塵,拂塵的根根銀絲軟軟的垂下,隨著微風輕輕擺動。
蕭月樓道:“你是夢姑的傳人?”
她輕笑一聲:“看來你已認出了這根拂塵,真是難為你還能記得家師。”
蕭月樓不語,隻是盯著那根拂塵,這根拂塵曾是燕雲夢姑的趁手武器,名喚情絲三千,一經使出,根根銀絲便凶猛地擊出。
情絲三千,炙熱而又狂野!
夢姑在世的時候,當世絕沒有幾人敢去領教情絲三千的威力。
隻可惜,在兩年前,蕭月樓一劍洞穿了夢姑的咽喉。
她忽然道:“你一定想不到家師死在你劍下時,我正好瞧見了。”
蕭月樓道:“那你當時為何不出來報仇?”
她道:“家師都躲不過你一劍,我又怎會是你的對手?”
蕭月樓道:“難道兩年過去,你的實力已突飛猛進?”
她溫柔地笑道:“說來慚愧,我的根骨不佳,實力比之以前,隻進步了一點點。”
蕭月樓道:“所以你現在有把握殺了我為夢姑報仇?”
她道:“我雖然有所進步,卻遠沒達到師傅的高度,若是麵對兩年前的你,我根本不是你的對手,但現在麼——”
蕭月樓目光冰冷,道:“現在又如何?”
她嬌笑道:“現在你的實力定然已不複從前,殺掉三名頂尖高手定然已讓你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更何況,你的劍呢?我好像沒有看到你的劍。”
蕭月樓的心已沉了下去,他萬萬沒想到通州城的事已經傳了出來,不過想想也是,慕雲霄都收到了消息,那江湖中的人自然也知道了。
這麼看來,恐怕有很多人都在像這女子一樣在到處找他!
蕭月樓道:“我是個殺手,你總該明白殺手殺人的手段不隻有一種,沒有劍,我還有刀。”
他已從腰間取出了月如鉤。
月光下,弦月一樣的銀白刀身已開始散發出寒氣。
“好,我倒要看看用刀的你又有多強!”
話音一落,情絲三千已揮擊出。
星月下,那根根銀絲已挺直如劍,其上閃爍著晶瑩的光芒。
尚未來到近前,便有一股嗜血的殺機在彌漫。
蕭月樓眯著眼,月如鉤已隨著他的手臂在翻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