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一襲紫衣的蘇禾正坐在椅子上,單手撐著臉頰,她的眸子裏滿是倦意。
這一天裏,為了尋找妹妹的蹤影,她已心力交瘁。
現在她隻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覺。
可是她不能。
蘇禾努力睜大眼睛看向正站立在門前的蕭月樓,這怪人已站在那裏有數個時辰之久。
他仿佛已經變成了一尊雕塑,一直都沒有動過,隻用那雙有些許黯淡的血紅色眸子盯著她。
這期間,阿莫回來過一次,但被蘇禾支走了。
無論這怪人到底想做什麼,阿莫在這裏都毫無意義。
但幾個時辰過去了,這怪人仍是不發一言,蘇禾就有些不耐了。
如果有事,你說事行不行?
如果要殺人,你直接動手行不行?
但你一直不開口,一直沒有任何動作,就很磨人。
蘇禾忽然長呼一口氣,她實在已困極了,她已決心豁出去了。
蘇禾道:“無論你有何目的,我都已不想知道了,我現在就去睡覺!”
說完,她立刻站了起來,頭也不回地走到屏風的後麵,一下撲倒在錦被上。
沒過多久,蘇禾便沉沉睡去。
她實在太困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撲在錦被上的一刹那,蕭月樓便已如鬼魅一般出現在屏風旁。
然後蕭月樓似又變成了一尊雕塑,隻用血紅色的眸子盯著錦被中的蘇禾。
蘇禾睡得很沉,偶爾發出幾句囈語,全都是關於妹妹的。
夜更深了。
夜風忽起。
風勢如狂,吹開了窗,也吹滅了房間內那原本就已搖搖欲墜的燭火。
燭火熄滅的那一刹那,清冷的月光便從窗外灑了進來。
月色如紗。
一直站立不動的蕭月樓的身上也似披上了一縷銀紗。
也就在這時,蕭月樓忽然眨了眨眼。
他一眨眼,眸子裏的血光就開始黯淡起來。
蕭月樓又眨了幾下眼睛,眸子裏的血光便徹底消失了。
他的眼睛又變得深邃起來。
呼……
蕭月樓忽然長呼出一口氣,這口氣很綿長,一直到胸腔裏積滿的氣都呼出去後才停止。
然後,蕭月樓的麵色就變得古怪起來。
他看著眼前這個正在沉睡的女人,心裏湧起了很多疑惑。
為什麼被魔心侵蝕的自己能在夜裏徹底清醒過來?
為什麼入魔狀態的自己在麵對普通人時卻沒有殺意?
為什麼入魔狀態的自己一見到這女人就本能的想要靠近?
為什麼?
為什麼?
蕭月樓有些苦惱,因為他不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
蕭月樓並不喜歡這種感覺。
這種感覺裏有太多未知的可能性,這是一個天字一號殺手所不能接受的。
月色中,蕭月樓開始緩步後退,他決定離開這裏。
他已離開了屏風。
又走了幾步後,他便離蘇禾的所在有了三丈遠的距離。
然後,蕭月樓便沒有再後退一步。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
蕭月樓咬著牙,五官有些扭曲。
他已覺察出這三丈距離就像一個極限距離。
一旦再後退一步,便會有一頭凶猛而狂躁的野獸從他內心裏衝出來。
如果可以選擇,蕭月樓絕不想再次受魔心侵蝕。
蕭月樓雖然是一個殺手,手上早已沾滿了鮮血,但他本身並不是一個喜歡殺人的人。
他很厭惡入魔後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