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說的不錯。
殺人凶手怎麼會有冤情?
誰會含冤殺人?
高飛正色道:“他身上確實有冤情,因為這件事的源頭並不在他身上。”
老人道:“哦?那在誰的身上?”
高飛道:“我,高通是我殺的,而蕭月樓不過是湊巧出現在現場,被無瑕劍等人給纏住了,所以才會有後麵的那件慘案。”
老人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高飛道:“絕無半句虛言。”
老人道:“所以你趕過去就是要為了將這件事公之於眾?”
高飛道:“不錯。”
老人道:“你以為僅憑真相就可以救的下蕭月樓?”
高飛道:“難道不能?”
老人道:“不能,因為他終歸是殺了人,殺的還是那麼多的普通人,他一定要償命的!”
高飛已沉默,他並沒有想到這一點。
但他很快想到一點。
高飛道:“要說起償命來,我豈不是更應該償命?在江湖上行走的這十幾年裏,我殺過的普通人豈非更多?”
老人道:“你是誰?你是俠盜高飛!凡是你所殺的人都是該死之人,你同蕭月樓終歸是不一樣的,他要償命,而你卻不必。”
高飛道:“如果,蕭月樓要殺的那些人也是該死之人呢?”
老人道:“何以見得?”
高飛道:“高府在通州城近乎一手遮天,欺壓的百姓苦不堪言,到了高通這一代,更是猶有過之,事發前,他甚至還臨時加租,百姓交不出來,被迫丟了營生,你說這樣的人該不該死?”
老人道:“聽你一說,他好像確實非死不可,但其他人呢?那些高府的護衛也該死嗎?”
高飛道:“他們自然也該死,高通不過是個發號施令的人,但他們卻是踐行命令之人。”
說到這裏,高飛側頭用餘光瞅了身後的高武一眼,高武已嚇得低下頭顱,渾身輕顫。
老人忽然道:“可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很難堅持到洛陽。”
高飛咬牙道:“我隻要還有一口氣在,縱然是爬也要爬到洛陽的!”
老人道:“那蕭月樓為何值得你這麼做?難道你們是朋友?”
高飛道:“並不是,我隻是不希望他為我背上這一口黑鍋,更何況,我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我行事一向光明磊落,無愧於心,更不想帶著遺憾去死。”
老人忽然一抬手,寬大的袖子裏驀然飛出一抹光亮。
高飛伸手接住,定睛一看,竟是一隻小瓶。
老人道:“這裏麵有一顆護心丹,可保你心脈不散,你若實在堅持不住了,可以將之服下,雖不能真正挽救你的命,但卻可以讓你多活幾天。”
高飛道:“多謝!”
老人擺了擺手,道:“你去吧,但願你的努力能有所收獲。”
高飛雙腿一夾馬腹,立刻就走,毫不拖泥帶水。
他沒有去問老人的姓名來曆。
他已不需要去問。
因為這老人與他一樣,也有一顆俠義之心。
這種人是絕不會讓人含冤而死的!
老人看著高飛打馬而去,久久才回過頭來。
他實在太蒼老了。
眼眶深陷,滿是皺紋的臉上布滿了許多棕褐色的老人斑。
但他的一雙眼睛卻十分明亮。
他抬頭望著清冷的月光,忽然歎息了一聲。
“果然還是呆在千絕崖上比較好,這外麵的世界終歸還是太殘酷了些。”
一陣風吹過,這名老人竟是從原地消失了。
消失的無影無蹤!
……
……
天將破曉。
涼風帶著寒意。
駿馬還在奔行。
高武很久以前就已堅持不住,現在已經沉沉睡去。
高飛手裏緊攥著裝有護心丹的小藥瓶,麵無表情。
他的身體狀況十分糟糕。
無盡的疼痛由內腑向外擴散至全身。
早在一年前,藥王孫逸仙就曾下了診斷,說他最多還能再活一年。
在這方麵,孫逸仙的嘴就好比相師的鐵口直斷,高飛絲毫沒有懷疑過。
有時候,世事就是這麼無奈。
明明正直壯年,卻已離死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