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傍晚,夕陽將兩人的身影拉得老長老長,甚至帶了一絲佝僂。
陸燃盯著兩人的背影,突然咬了咬唇,叫了一聲“爸,媽”,人就跑了過去,將兩人緊緊抱住,哭了。
她突然的哭泣讓兩人有些不知所措,手足無措地安慰著,對於這個一向堅強冷靜的女兒突然露出這樣傷感的表情有些招架不住。
“我沒事。”陸燃低聲說著,“你們好好照顧自己,我可能要出國一段時間。”
“怎麼又得出國?”陸父聽著就皺了眉,“這不是剛回來嗎?有什麼事非得整天往外麵跑的?”
“碩論出了點問題,導師讓過去處理一下,要不然畢業證會被沒收回去,我得趕緊趕回去,如果方便的話,想順便再去攻讀一個學位。”陸燃悶聲說著,摟著兩人站了會兒,很快收拾好了情緒,勸兩人先回去準備晚餐。
陸父陸母對陸燃一向信任,也就沒多說什麼,安慰了幾句就先回去了。
唐旭堯盯著兩人的背影,側頭望向陸燃:“你就想這麼瞞著他們一輩子?”
陸然依然是淡淡的神色,望向她父母漸行漸遠的背影,兩道略佝僂的身影在夕陽下被拉得越發地長,甚至帶了一絲歲月的痕跡。
“你或許連這最後一頓晚餐都沒機會再陪他們吃了。”陸然說著扭頭望她,“你要怎麼解釋你將近十年的失蹤?你出國了?深造?讓你的爸媽到老去都沒機會再見上他們的女兒一麵?就為了維持你在他們麵前的乖乖女形象?”
說著陸然忍不住微微一笑:“果然是個好女兒。”
陸燃咬著下唇,咬得死緊,唇瓣蒼白蒼白的,臉色也有些白得透明。
她往漸漸遠去的父母望了眼,咬了咬唇:“這是我的事。”
然後望向陸然:“我能和你單獨談談嗎?”
唐旭堯摟著陸然就拉了回來,斷然拒絕:“不行!”
陸燃忍不住笑笑,望向他,笑意沒怎麼抵達眼底:“我都這樣了,還能傷害到她嗎?你怕我會和她玉石俱焚?”
邊說著邊扭頭望向慢慢走遠的陸父陸母,唇角扯了扯:“我才不會做那樣的傻事。”
“我信不過你。”唐旭堯聲音淡淡,望向幾乎看不到人影的陸父陸母,“如果我是你,我就向他們坦白。十年八年不是一天兩天。”
說完突然衝兩人喊了聲:“陸先生,陸太太。”
陸父陸母聞言停下腳步,扭頭望向這邊。
陸燃臉色越發地白,緊咬著下唇,卻沒阻止,隻是怔怔地看著唐旭堯和陸然走向自己的父母,距離遠也沒聽清說了些什麼,隻是看到她的父母慢慢就變了臉,兩個人身形也重重晃了晃,她的父親就跌跌撞撞地走了過來,在她麵前站定,手揚起就要狠狠甩下來,陸燃沒避沒閃,隻是突然哭了:“爸,對不起!”
陸父揚在半空中的手停了下來,所有的憤怒都化成一聲長長的歎息。
陸燃的母親在哭,走了過來,抱著她:“你怎麼會做這種糊塗事,在裏麵關個十年八年出來,這還成什麼樣子。”
陸燃隻是哭,不停地說“對不起”。
唐旭堯和陸然走了過來,陸燃母親看著陸然,突然“撲通”一聲一隻膝蓋就要跪下來,被陸然及時扶住。
“陸小姐,她一時糊塗,您要賠多少錢都成,別關她行不行?這一關進去這一生就這麼毀了。”
“媽,您起來。”陸燃哭著把她拉站起來,“我自己犯的事兒我來承擔,您別這麼作踐自己。”
陸然望向陸母:“陸夫人,我很抱歉,不是我想不想關,是法律本來就這麼定的,不是我能左右的。隻要她表現好,也是可以減刑的。”
“隻要你們不追究就……。”
“對不起。”唐旭堯打斷她,“請你也別讓我們為難,我們好好一個孩子就這麼讓她給弄沒了,陸然身體現在還傷著,我們做不到不追究。不是任何事說一聲對不起就能水過無痕的。”
“媽……”陸燃插話進來,“您別這樣,我自己做的事我會承擔。”
陸父往她看了眼,長長歎了聲氣,望向唐旭堯和陸然,希望兩人讓陸燃陪家人再吃一頓飯。
唐旭堯微微擰眉,似乎在考慮,陸父怕他不答應,語氣就忍不住哀求了起來,陸燃母親直接又哭了,哭著讓允許一家人好好吃一頓飯。
陸然扯了扯唐旭堯的衣領,衝他點點頭,終是答應了下來,陸燃再怎麼錯,她的父母總沒有錯,天下父母心,她是沒怎麼忍心看兩位老人這麼遺憾一輩子的。
陸燃陪家裏慢慢吃了一頓飯才隨警察一道兒回去,很安靜,沒有掙紮,也沒有再哭,隻是平靜地和父母道了個別,便隨警察和陸然唐旭堯一起走了。
路上陸燃一直沒有說話,直到下車時,陸燃才低低地對陸然說了一聲:“陸然,你贏了。”
“陸然,其實我真不想以這樣的姿態出現在你的麵前。我挺想和你同歸於盡,一了百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