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嘎吱一聲停下,顧少清率先下車開了後座的門,申綜昊抱著她就往醫院裏衝,嘴裏喊著急救,急救。
落在後麵的他,手,扶著車門,在抖個不停。
自她體內流出的血,像是全數湧進了他的心裏,再被尖刀戳刺著,再流出一遍。
她的腹部,分明高高隆起。
肚子裏有什麼,他心知肚明。
耳邊,有雜亂的腳步聲,回頭一看,已經不見了申綜昊的影子,他連忙衝進去,找到手術室,想要打開門進去時,卻被出來的護士推了出去。
“病人大出血,我們醫院血庫的血不夠用,申醫生叫我出來讓你到長海醫院拿血,A型陰性。”護士的語速很快。
顧少清心裏一抽,轉身就走,“好,我馬上就回來。”
護士見他去拿了,立刻鬆口氣,轉身返回手術室。
……
一路闖紅燈,在最短的時間內到了長海醫院,找到院長,通知血庫把所有A型血立刻送往仁濟醫院。
一輛裝滿A型血的救護車狂嘯著駛過大半個城市,去往仁濟醫院。
“少清——”他正要跟上,冷不丁響起了顧奶奶的聲音。
“奶奶?”回頭,真的看到了顧奶奶。
老人家拄著拐杖,一步一步朝他走來,他幾個大步迎上,“奶奶,您來檢查身體?”
顧奶奶點了點頭,而後一臉嚴肅地盯著顧少清,沉聲問:“我今天早上無意中看到了去年的一本雜誌,上麵寫著你不少亂七八糟的緋聞,你告訴我,你和羚到底怎麼回事?”
顧少清神色一緊,薄唇緊抿,半天說不出話。
“我還等著你們給我生重孫子,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顧奶奶朝著地麵敲著拐棍,氣的呼吸都不穩起來。
一陣劇烈的咳嗽,逼得她佝僂著身軀。
顧少清見了,心裏一痛,眼前依稀浮現剛剛的情景,陶羚的身子像是斷線的風箏,輕飄飄地落到地上。
轎車停在她身體的正前方,後麵是一長串刹車的痕跡。
他看見了她最後一刻朝天仰望的眼神,絕望,哀傷,憤恨,痛苦,眼淚無聲無息自她眼眶滑落,滴在了他的心尖,割裂著他的心髒。
一下,一下,痛得他失去了冷靜。
對於死亡的恐懼,毫不留情地狠狠攫住他所有的感官,渾身像是掉進了無盡深淵,唯有恐懼,纏繞心頭。
“奶奶——”他攙扶住老人家因咳嗽不停顫抖的身子,顧奶奶抬頭,銳利地逼視著他,他終於再也無法隱瞞,一字一頓的道:“媽說我和羚是親兄妹。”
顧奶奶神色一愣,難以置信地跺腳,“怎麼可能?羚的親生父親不是你爸,皇甫秋雪為什麼要對你這麼說?”
顧少清渾身一震,直勾勾地看著顧奶奶,反應不得。
這時,顧爸終於找到了顧奶奶,朝她走了過來,顧奶奶顫顫巍巍地指著顧父,對顧少清說:“不信,你問問他,他到底是不是羚的親生父親?”
顧生走近,看祖孫倆的神色不對,問:“怎麼了?”
顧奶奶無比氣怒地把顧少清的話說給顧生聽,顧生愣了好半晌,神色間滿是複雜。
顧少清直勾勾地盯著他的眼睛,這一刻,心跳比任何時候都要快,都要猛烈,雙手,死死地緊握在一起,高大的身子繃成了一張弓。
好像是上斷頭台前的最後一刻,等待最終的神判。
“羚的父親是台灣人,不是我。”
聞言,顧少清整個人倒退著踉蹌幾步,頎長的身子差點跌坐在地,好半天,說不出話。
想笑,又想哭。
顧奶奶和顧父見他臉色若死灰般沉寂,相互看一眼,顧奶奶上前幾步,小心的開口:“少清,一切都還來得及,你先不要難過,去找小羚解釋清楚,她是個善良心軟的女孩子,一定會原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