羚莫名用力,筷子牢牢地夾住蝦子的腰身,目光,跌進虞修白深不見底的黑眸裏,有點勢不相讓的意思。
這時,顧爸忽地開口:“小羚,你就把這個蝦子讓給灣灣,改天再叫張嫂做一盤。”
很不巧的,這剛好是最後一個蝦子。
羚若是不收回筷子,就顯出小家子氣,可是,她心底有個聲音,竭力地低叫著不許她鬆開筷子。
既可惡又令她不滿的是虞修白竟然不鬆手。
那隻白皙修長的大手握著筷子,姿勢優雅又力道十足,仿佛要定了這隻蝦子,隻為了剝給另一個女人吃。
“小羚——”顧爸見她毫不相讓,語氣隱約有些不滿,似乎她成了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羚忽然覺得委屈。
清澈沉毅的眼睛微微一眨,手上的力道鬆了些,就在這時,灣灣笑著說:“我不吃蝦,修白大哥,你讓給羚姐好了。”
虞修白定定看一眼灣灣,似乎是在問:你真不吃?
灣灣微笑著點了點頭,“醫生說我不能吃蝦。”她的眼睛格外的亮,像是天上的星星落入凡間,迷人極了。
虞修白輕輕點頭,大度地收回了筷子,去夾了其他菜。
羚手一鬆,筷子竟頹然地掉到了桌麵上,發出不雅的吵雜聲,她感覺到來自四麵八方的目光,尤其是顧爸的,似乎帶著譴責。
“抱歉,手滑。”她拾起筷子,努力讓自己鎮定自若地照顧莫莫和咚咚,目光虛虛地避開虞修白,不去看他的神色。
這一頓年夜飯,如果沒有她的突然到來,可能是歡快喜樂的,可是氣氛出乎尋常的有點沉悶,大家低著頭,吃著,並不顯得那麼開心。
終於結束後,顧爸說要坐在大廳守歲,讓孩子們也陪著。
羚好不容易回來,自然想和孩子們多待在一起,於是隻得陪著,偏偏灣灣對顧爸特別的親密,也留下來觀看春晚,如此一來,虞修白坐在邊上,就是自然而然的事。
羚的身邊坐著莫莫和咚咚,虞致誌則一個人孤零零地占據著一個沙發,他冷沉著臉,雙眼盯著電視,可是注意力好像又不在上麵,小小年紀,一副深藏不漏的樣子,竟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我去切點水果給你們吃,好不好?”羚對著咚咚和莫莫出聲,兩個孩子高興地點頭,羚起身走到虞致誌麵前,柔和問他:“阿姨去切水果,你想吃哪一種?”
虞致誌冷冷瞥一眼羚,“榴蓮。”
羚愣了一下,遲疑了一下,“我去廚房看看,有的話拿來給你。”
虞致誌麵無表情地繼續去看電視,但他的眼角餘光似乎在注意著虞修白和灣灣。
羚到廚房找水果,還真的有榴蓮,且已經切好了。
她分外拿了芒果和草莓,洗了準備切給大家吃,正低頭切時,一道陰影冷不丁罩了過來。
“回來怎麼不提前說一聲?”虞修白的聲音冷不丁的揚起。
羚握手的刀微微一滑,切到了自己的手指,鮮血立刻湧了出來,虞修白立即伸手去抓她,她卻避開他的手,移至洗手池前,打開水龍頭衝著傷口。
“我提前說一聲,好讓你把灣灣藏起來嗎?”她的聲音,伴著水流,模糊不清地響起。
身後一片安靜。
“我在機場看到你接她了。”她控製不住的又出聲,努力抑製住心底的酸澀和醋意,語氣平淡的開口。
“那你為什麼不上前?”虞修白出聲。
羚感覺到身後有了壓迫感,訝異回頭,竟看到虞修白湊了上來,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她下意識把手藏起來,目光鋒銳地瞪著他。
“你懷疑我和別的女人……”他盯著她,語氣充滿惱怒。
羚哼笑,反問:“難道不是?”
虞修白靜靜看著她,眼神裏慢慢流露出失望,“我沒想到你居然懷疑我……”
羚看到灣灣朝著廚房走了過來,便低首把水果放進盤子裏,若無其事地端著走出了廚房,經過虞修白麵前時,刻意保持了半臂的距離。
虞修白的手伸出了一半,似乎是想要握住她的手臂,可看到灣灣走過來時,又硬生生頓住。
羚扯唇,一抹譏誚掠過唇瓣。
“致誌咚咚莫莫,過來吃水果了。”她把水果盤放到茶幾上,用牙簽一個一塊戳好送到小朋友們的麵前。
咚咚和莫莫開開心心地接了,虞致誌則姿勢高傲地接過。
“哎呀,真臭。”莫莫揮著手,被榴蓮的臭味熏的皺起了秀氣的眉頭,虞致誌惡作劇地朝她做了個鬼臉,嚷嚷著我喜歡。
莫莫哼了一聲,扭過小身子不理他,他也不高興地一邊吃一邊盯著電視,沒一會兒,目光又望向廚房。
這時,羚口袋裏的手機嗡嗡地響了起來,她看一眼號碼,是台北打來的,猶豫一下,接通,立即聽到了喬逸蓉火急火燎的聲音:“陶羚,你去哪了?你怎麼不在病房?你知不知道逸帆病情惡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