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恰好對他也有著一種難忘的情懷。
情感在這個時候終於碰撞在了一起。
蘇宇站起身來,跳進一個旋轉,在那瘋狂的旋轉中,抓著自己的腿往上一提。
掌聲響起。
是貝爾曼旋轉。
目前男單就隻有蘇宇一個人能做的旋轉動作。
男選手的身高,性別所天生具備的力量感,讓蘇宇的貝爾曼旋轉完全迥異於女選手的貝爾曼。
更為強悍。
又不失柔軟。
尤其高達一米八三的身高,在踩上冰刀鞋之後,單腿舉過頭頂,並用雙手在身後勾出一個完美水滴狀形狀的這一刻,所綻放出的光彩,是和女選手不同的,但是顯然更為璀璨的刹那!
便如朝陽升起。
掌聲響的簡直是瘋狂!
可以說全世界的冰迷都會著迷於這一刻,水滑法接貝爾曼的旋轉,簡直太完美了!
看多少遍都不夠!
也不知道多少人被這個動作圈粉,更不知道有多少人未來會被這套動作圈粉,即便是與他同組比賽的選手,在這套動作麵前都格外的羨慕。
漂亮。
創新。
獨特。
唯美。
唉~
不想被罵的話,隻能等蘇宇退役了再滑了。
可是一想起蘇宇才十七歲的年紀,就覺得很絕望。
在場的成年組選手,誰不比蘇宇大啊?但是卻樣樣被蘇宇比下去,同生而為人,為什麼就你的腰間盤那麼突出?
而對於蘇宇而言。
也遠不如他表麵的那麼輕鬆。
他的腰不夠軟,好在腿很直,所以還能勉強做這個動作。誰知道等年紀再大一點,還能不能做了。
有意思的是,伍弋正好和自己的相反,伍弋有著蘇宇生平所見的男生裏最軟的腰,但是腿卻是個大問題,正著筆直挺立的一個人,一做分腿動作膝蓋就會彎,每一次都會被孫教練罵得狗血淋頭,然而天生的毛病,想改沒那麼容易。
一個沉默寡言,一個能言善道。
一個孤僻低調,一個交遊廣闊。
一個固守一地,一個積極攻取。
人生在世,總會遇見林林總總的人,然後發現,總有那麼一個人,距離自己既近又遠。恍惚間甚至會覺得,自己與對方的吸引力會讓他們之間產生一些美妙的反應。
蘇宇對伍弋當然是期待的。
即便充滿了疑慮,他依然期待自己和伍弋的下一步。
但是。
現在卻有人在阻止他們。
那些網絡輿論。
那些閑極無聊的八卦者。
那些道德喪失的媒體。
沒有底線的炒作,試圖將一件簡單的事情複雜化,無限地放大他人身上的一點點問題,然後便極盡刻薄的攻擊,所謂的道德和人權,在這些人的眼裏就像放屁一樣!
憤怒生出。
有如烈焰一般焚燒天際!
因為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因為被驚擾了而明顯惶恐不安的伍弋,更因為那些與自己一樣的同性戀者……同性戀,又怎麼樣?
憑借自己的能力活在,是奉公守法的公民,是勤勞踏實的老百姓,少繳稅了嗎?還是吃了你家的飯?不就是喜歡同性,卻被大呼惡心。
究竟誰更惡心?
該斥責的難道不應該是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媒體?
難道不應該是那些吃飽了沒事幹看熱鬧的八卦者?
以及那些明明生在同性戀合法國家,卻還是用著低人一等的目光去看同性戀者的那些人……小眾的性取向,就活該被議論被指責甚至被網絡霸淩嗎?
當憤怒生出,凜冬便如期而至。
蘇宇的手朝前伸出,試圖抓住一縷光明,然而更多的黑暗從地底深淵彌漫而來,侵襲著這個世界。
他仿佛置身於孤冷的世界裏,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將他團團圍繞,他的手指無法觸及任何的溫度,即便艱難的伸出,收回來的手心裏卻鮮血淋漓,尖銳的冰淩深深地刺入掌心,在自己的注視中,最後化成一灘水,流淌的無影無蹤。
《亡靈序曲》那魔幻的,透著絲絲靈異的感情聲響起。
很多正當年的觀眾,在這一刻都有了強烈的共鳴。
其中不乏一些之前對蘇宇不了解的冰迷。
“這是亡靈序曲。”
“天呐,我沒想過,亡靈序曲竟然可以滑花滑。”
“詭異,陰森,卻又不失華麗和希望,我早就說過亡靈序曲很適合作為花滑曲目使用,沒想到最後首先在世界大賽上使用它的竟然是華國的選手。”
蘇宇在這樣的樂曲聲中,能夠察覺到的卻是一種濃濃的悲傷。
黑暗扭曲成了一個個的人,在他耳邊嚶嚶哭泣,哭訴著世間種種的不公平,強大的負麵能量簡直要將蘇宇淹沒。
蘇宇的脊背彎曲著,好像無法承受生命的重量。
流言蜚語幾乎要將他壓倒,耳邊嗡嗡嗡的哭泣聲中,還有著刻薄的聲音。
“你看,他是gay呢。”
“為什麼男人要喜歡男人,女人會喜歡女人,真的好惡心呢。”
“這種人肯定有病。”
達西的臉仿佛出現在這些魑魅魍魎的中間,綠色的眼睛發出幽幽的詭異光芒,指著他說:“看,他就是個同性戀,他明明是同性戀他還不承認,我要揭發他,我要告訴全世界他是個變態。”
數不清的聲音在嚶嚶的哭泣聲中,發出不和諧的譏笑聲,針對是如此的明顯,就好像所有伸出的手指頭都指向了一個方向。
“哦,天哪!我的兒子可不能看見他,一定會學壞的。”
“gay還當公眾人物,這不是錯誤教導嗎?就應該封殺他!封殺!”
“真是討厭……”
“變態……”
“惡習……”
滾……
滾……
滾!
蘇宇在地上蹲踞旋轉。
仿佛脊背上承受著無盡的力量,壓著他,無法呼吸。
他在地上旋轉,在掙紮。
他緩緩站起身來,抓著自己的腿,筆直的腿就好像生命的脊椎,支撐著他的最後一口氣,不能鬆懈。
橫笛的聲音突然加入!
橫笛高亮而拉長的聲音就好像從頭頂上倏然閃過,由近及遠,甚至劃出一抹讓人酥麻的電流,有人在這刹那間隻覺得頭皮倏然炸開,渾身過電。
而此刻,蘇宇在心裏默數著倒計時,耳邊聽著音符的變化,在最後時刻來臨的瞬間,他猛地仰頭朝上,仿佛掙脫了生命的束縛,在做出躬身轉的瞬間,無聲的大喊: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