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變化的人心(2 / 3)

張美文看到她走來,先是冷笑一聲,等到她走近,揚手便甩了她一巴掌。

人群裏發出一陣驚呼,夏梓明想上前,卻被夏母拉住了。

車曉曼站在夏母身邊,嘴上說著憐憫的話,一邊又說:“畢竟是千雪的媽媽,不會出事的。”

夏母聽了點點頭,強硬地將兒子往身後拉:“曉曼都說了,肯定不會有事的。”

聞言,車曉曼唇角露出了不易察覺的詭譎的笑。

而人群中心的沈千雪,呆呆地站著,她微微偏著臉,逆來順受般承受著這一切。臉上的炙熱仿佛在提醒她,她此刻的難堪。

她習慣了這些沒有緣由的打罵,也習慣了張美文把她當成出氣筒。誰讓她不是男孩子呢?如果她是男孩子,爸爸媽媽也許就不會離婚了。

“讀大學了,翅膀硬了,在學校談戀愛也瞞著我?我看你和你那不要臉的爸一樣,就是喜歡有錢人,看到有錢人就撲上去!”張美文的聲音引起了人群更大的議論,那些議論像噬心的螞蟻,一點點地啃食著沈千雪的自尊心。

也許是因為提到了爸爸,也許是因為真的傷到了她的自尊心。

沈千雪情緒失控地衝張美文大叫:“你閉嘴!”眼淚隨著她對父親的思念噴湧而出,“你有什麼資格說我爸,要不是你一直咄咄逼人,要不是你一直像潑婦一樣,我爸他會走嗎?是你讓我失去了爸爸,是你讓我成了一個沒有爸爸疼愛的孩子。你連自己的人生都沒有過好,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

張美文一顫,呆立在原地,等她回過神時,沈千雪已經倉皇跑遠。

擦肩而過的瞬間,張美文似乎看見了沈千雪臉上的淚,議論聲嗡嗡地紮進張美文的腦子,她不明白沈千雪為什麼會反抗她,她精神恍惚渾渾噩噩地離開了夏梓明家。

沈千雪離開之後,夏梓明立馬準備往外追,車曉曼用幾句話留住了他:滿堂賓客,夏父夏母的臉色和夏家的臉麵。

夏梓明不是蠢人,當然知道孰輕孰重。即使這樣,粉飾太平、送走賓客之後,夏梓明還是和夏母吵了一架。

“這就是你看上的女生?你知道她今天讓我們家丟了多大的臉嗎?你好歹也是我兒子,眼光和品位怎麼這麼低?”

大廳裏,夏母的話奇寒無比。

此時賓客已散去,夏梓明梗著脖子,衝著自己的母親吼:“你以為我和你一樣愛錢嗎?我隻想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我不想你來幹涉我的生活!”

“按你的想法生活?夏梓明你在做什麼夢?你那些所謂的生活,一文不值!”夏母氣得滿臉通紅,她一邊撫著胸口喘息,一邊怒斥,“夏梓明,你最好想想,你究竟是因為喜歡那個女生,還是為了和我們賭氣!你們根本是兩個階層的人!你現在隻是圖一時新鮮,隻是因為還沒有玩膩!”

夏梓明一時間找不到反駁的話。他從沒問過自己這些問題,也從沒想過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沈千雪。他覺得沈千雪是一個讓人很舒服的女生,和她在一起時,他會忘記很多不快樂的事情。除了這些,他找不出沈千雪第二個能吸引他的地方。沈千雪不漂亮,不嬌柔,家境也不好,他們甚至沒有共同話題。

如果不是五年前的溺水事故,他和她不會有交集。

他們專業不同,也不在同一棟教學樓上課,就算在學校也很難見一次麵。畢業以後他們會變成什麼樣?他們能交流的話題會漸漸變少,到時候,他們還會像現在這樣義無反顧地愛著對方嗎?

他們的距離也許會越來越遠,遠到再也看不到彼此。

夏梓明突然感到疲倦和失落,他沒有繼續爭吵,而是轉身上樓,回了自己的房間。他需要時間去想明白這些事。

燈火闌珊的大街,總有太多失意的人。有故事的人們在燈紅酒綠中飲酒高歌,在紛雜的城市喧囂中疲憊前行。

沈千雪也是失意的疲憊之人,她漫無目的地行走,再抬頭,看見一棟建築外牆上寫著:寶地工程建築公司。

這裏,是她爸爸工作的公司,這間公司處在這個城市最好的地段。

第一次見到爸爸和別的女人、孩子一起出現時,她還不知道難過,不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什麼。

而現在她站在這裏,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什麼——她失去的,是一個完整的家庭。

可她忽然很想見見爸爸,想和他說說話,想從爸爸身上得到一絲慰藉。可直到她看見那一家三口從辦公樓裏走出來,她才明白,她早沒了爸爸。

那畫麵溫馨得像是摻了蜜,是沈千雪人生裏從未體會過的甜。原來那個被她喚作爸爸的人,也能露出那樣寵溺的笑容。這樣的一幕她從來都沒有經曆過。她記憶裏的一家三口,一直在為了柴米油鹽爭吵,一直在為了為什麼她不是兒子爭吵。

她突然能理解,爸爸為什麼會選擇拋棄她們了。因為人,都不想過貧賤的生活,都想得到溫暖和幸福。現在的爸爸無疑是活在溫暖和幸福裏麵的,而她和張美文則是那些幸福背麵的陰影,所以才會被拋棄。

沈千雪想上前和爸爸說點什麼,可直到他們上車離開,她也沒能從原地邁開半步。

在那輛車消失後,沈千雪才再次邁開腳步。她在大街上溜達了很久,都找不到可以去的地方,手機在手裏攥了很久,卻一直沒有響起。

突然刮起了風,氣溫越來越低,猶豫再三,沈千雪最終拿起手機撥打了車曉曼的電話。

“千雪?你回到家了嗎?”車曉曼關切地問道。

沈千雪如實回答,自己現在沒有地方可以去:“曉曼,你可以收留我一個晚上嗎?”

沈千雪說明自己的情況之後,電話另一端的車曉曼沉默了片刻。電話那頭忽然出現了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刺耳的叫罵聲打破了這片刻的沉默。

“曉曼?怎麼了?那是誰?”

車曉曼回答了兩個字:“沒事。”

沈千雪再次問道:“曉曼,我可以來你家嗎?我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