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弋鳴一臉的神秘被自己的笑聲打破,沈千雪不由得又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這時,西餐廳的小表演台上亮起了光。
穿著飄逸長裙的長發少女走上了小舞台,她手裏拿著小提琴和琴弓。少女優雅地微微鞠躬,然後將小提琴架在左肩上。她用下巴輕輕壓著小提琴,然後優雅地拉動琴弓。
樂聲悠揚,沈千雪聽出了那首曲子,那是法國音樂家尼古拉•德•安捷羅斯的《悲傷的西班牙》,一首既浪漫又悲傷的曲子。
沈千雪第一次聽到是在高中的午休廣播裏,那時候聽不出韻味,隻覺得好聽。現在再聽,仿佛自己也浸泡在悲傷和浪漫之中。
現在的她,學會了幽默,學會了堅強,也學會了笑著麵對生活。她不會再把咖啡當涼茶灌,也不會點帶血的牛排。她轉過視線望向宋弋鳴的時候,覺得現在的一切都剛剛好。
我們的一生中,能遇到一個剛剛好的人,其實很難吧?
想到這裏,沈千雪微微垂下眼簾,唇邊有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她將沾有黑椒汁的牛扒送入嘴裏,美美地咀嚼著。
此時的宋弋鳴正陶醉於小提琴的樂聲中,他搖頭晃腦,輕輕哼著調子,放在桌上的手指有節奏地輕叩。他似乎留意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驀然抬頭望著沈千雪,笑著邀約:“一會兒我們去看電影吧。”
沈千雪看著他期待的表情,覺得很有意思。她撥了撥臉頰邊的短發,喝了一口忌廉蘑菇湯,用紙巾擦擦嘴角,然後才緩緩地點頭說:“勉為其難地答應你了。”
電影院裏的人比想象中的多,售票處排滿了等著看美國科幻片的年輕男女。沈千雪和宋弋鳴站在人群後麵,還在糾結看什麼。
他們在來的路上就開始糾結去哪裏看,糾結到最後選擇了星河影院。這家影院原本是家超市,後來超市沒落了,就成了影院。
他們倆站在售票處看了很久,最後選了一部名字叫作《他是龍》的電影。
電影還有半小時才開播,宋弋鳴牽著沈千雪走到爆米花販賣區,兩人排隊買了一桶爆米花和兩瓶礦泉水,然後在等候室找了位子坐著,等電影開播。
他們前後左右坐著的都是情侶,宋弋鳴看著周圍的情侶,忽然開始憤世嫉俗:“為什麼現在的情侶可以在大庭廣眾之下又親又摸!一點都不顧及周圍人的感受。”
宋弋鳴一邊吃爆米花一邊和沈千雪討論:“長得好看的人,在大庭廣眾之下與情侶親密,那叫‘愛的風景’;而長得醜的人,那應該會被雷劈。”
沈千雪哭笑不得,隻覺得周圍的情侶紛紛投來要殺人的目光。
“那你覺得你秀恩愛是會美成一道風景呢,還是會遭雷劈呢?”沈千雪故意問道,又忍不住笑得顫抖。
“那,你要跟我秀恩愛嗎?”宋弋鳴眨巴著眼睛,有些期待地看著沈千雪。
“3號廳開始檢票,請3號廳觀看電影的顧客及時入場。”影院內響起了工作人員的廣播。宋弋鳴見沈千雪有些尷尬,便急忙起身拉著她進影廳。
電影播到一半的時候,沈千雪就有些犯困了。沒過多久,她的眼皮便不受控製地往下掉。
宋弋鳴側頭看著沈千雪的腦袋一點點落在自己肩上,勾起唇瓣輕輕一笑。他緩緩抬手,將她的腦袋往自己肩上輕輕按了按。
沈千雪放鬆地將頭枕在宋弋鳴的肩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沈千雪醒過來的時候,影廳的銀屏上正在播放片尾曲。她恍惚地抬起頭,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既尷尬又懊惱。
“你醒啦?”
“怎麼都放片尾曲了?你知道我睡著了怎麼不叫醒我?”沈千雪看著已經摘下3D眼鏡的宋弋鳴,第一次因為埋怨而噘嘴。
影廳的燈光亮起,宋弋鳴正好看到她撒嬌的樣子,一下子有些出神,又一下子笑出了聲:“你睡得跟一頭豬一樣,叫都叫不醒呢。我怕把你叫醒了,你會咬我。”
看電影的人紛紛走出去,清潔阿姨也提著清潔工具走了進來。宋弋鳴起身,將披在沈千雪身上的防風衣拿起:“走吧,我們去海邊看煙花,聽說今天有煙花看。”
沈千雪看著正在穿防風衣的宋弋鳴,想到自己不僅靠著宋弋鳴的肩膀睡著了,還披著他的外套,臉上便不由得一陣泛紅。那是很久沒有過的,少女的羞澀。
宋弋鳴注意到她臉紅了,卻沒有笑她,而是牽著她的手,走出了影廳。影廳裏的空調太低溫,所以走出影院的時候,他們覺得很溫暖,是那種凝結的血液忽然開始流動的溫暖。
星河影院和海濱公園隻隔了一條馬路,他們過了馬路,再走五分鍾便到了海邊。大海遠遠望去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但在這黑暗中,一束璀璨的光芒迸開,像一朵金色的菊花。
沈千雪想起自己第一次放煙花,想起那個璀璨的夜晚。
煙火雖一瞬即逝,但美麗的瞬間會停留在人們心裏。
“其實我們也和那煙火一樣,都會綻放出屬於自己的形狀和光輝,然後悄無聲息地消散。”宋弋鳴走到海堤邊,抬頭仰望夜幕。
“我有時候覺得你像一個哲學家,可有時候又覺得你像個無賴。”沈千雪不由得輕笑。她撩開被風吹亂的頭發,凝望著宋弋鳴的側臉。他的側臉線條很柔和,就像一個女孩子。糅合著煙火光芒的雙瞳像是浸泡在水中的寶石,熠熠生輝。他唇角總是帶著一絲笑意,一絲不向命運屈服的笑意。
“我以前其實不相信緣分,覺得那些說有緣千裏來相會的人都是騙子。可是,後來我又相信了。”宋弋鳴緩緩地垂下眼簾,低頭轉向沈千雪的方向。他凝視著她,溫柔地笑著,輕輕抬手將她臉上的發絲撥到耳後:“緣分也許就是,當你第一次遇見一個人的時候,就覺得你以後還會與他相遇。”
沈千雪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告白,她沒有回應他任何話,隻是凝視著他,直到遠處的煙火不再盛開,直到喧鬧聲被海浪衝去……